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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五千七百八十二兩九錢。

要知道,便是大梁朝公主出降,能有一萬兩的規製,做十裏紅妝,已經算是受寵至極。

楚雲月身為郡主,便是要嫁給太子,五千兩也夠她使的。

楚蕭一時心情複雜,不知該為女兒的“大方”,還是他們做父母的“溺愛”,而汗顏。

這張單子,是楚雲月這些時日,在習醫、練武閑暇之時所寫。

還讓身邊丫鬟幫著看了,又添上了許多她壓根不記得的小東西。

估計關押起來的檀兒那邊,還有一些爛賬,隻是她本人忘了。

看著滿滿當當的禮物單子,楚雲月心情比誰都複雜。

上輩子,她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倒貼賠錢貨!

腦子裏的水怕是已然波濤洶湧。

白依柔仍是跪著,心中的波瀾起得比誰都大。

楚雲月,她怎麼敢?

一個破舊的藥簍子,換五千多兩的嫁妝。

便是禹王再疼她,怎麼可能為了她,拿出五千兩。

白依柔能到長公主殿下麵前裝“大方”,自然是因為她從楚蕭那邊已經得到了她想要的數。

如今,楚雲月當著大將軍和長公主的麵,提出這般條件,若是白依柔不應,先前說“所謂念想”的話,那便真的是打了自己的臉。

白依柔怯怯:“為了藥簍子,依柔自是肯做任何事的。”

“隻是,依柔身為禹王殿下尚未過門的側妃,如何好跟未婚夫提這件事......”

尚未過門的側妃。

未婚夫。

往常這些字眼,一出,楚雲月便會開始跳腳,自暴其短。

自己挖坑自己跳。

白依柔便可在一旁坐享其成。

她還順勢抬頭,又匆匆低頭,確保長公主看清她臉上的傷勢。

身為醫者的長公主果然問道:“你的臉,怎麼了?”

“無......”白依柔還未開口。

楚雲月直接道:“表小姐不顧女兒先前警告,又提起要我跟她一同侍奉禹王的話。”

“我剛讓人掌了她的嘴。”

“娘,大家都知道,從前我是犯過傻,如今我已經幡然醒悟,不再癡迷禹王。”

“偏偏咱們家這位表小姐硬要讓我繼續待在那泥潭裏,和她一起共沉//淪。”

“女兒不能理解,所以出手重了些。已經給了我近來研製的金瘡藥。”

白依柔:“......”

這麼一番話下來,白依柔反而不占理了。

更何況,楚雲月的父母,比誰都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夠早日腦子清醒。

長公主看了辣眼睛的單子一眼,又瞧著大將軍的神色,道:“晚晚如今,是懂事了。”

她這才又對女兒的洗心革麵,信了幾分。

楚蕭立刻附和:“公主說得是,晚晚既然已經不喜歡五皇子了,這些東西當盡快討回才是。”

金銀還是其次,隻是一些男女貼身之物,往來書信等,如何能再留?

“父親說得正是。”楚雲月連忙接道,“單子寫成,我要還給周立淵的東西也備好了。”

“隻是不好再繼續跟禹王接觸,眼下表小姐,不正是最為合適的人選嗎?”

“旁的人不曉得,我跟禹王的始末,怕是沒有比你更清楚的人了,不是嗎?”

這裏頭至少有三成的東西,是被白依柔刺激,楚雲月才越發送得狠的。

比如那匹好馬,便是因著周立淵先送了一匹小矮馬給白依柔。

楚雲月從大哥的手中奪走,轉贈的。

後來,她才知道,那匹好馬是大嫂專門為大哥尋來的。

大哥問都不問,就給了妹妹。

大嫂大概......也是偷偷記在心裏了。

想起上輩子身懷六甲,卻為了夫君死在戰場上的大嫂。

而害大哥跟著父親的步伐奔赴戰場的人,正是她。

楚雲月一時更是悔恨交加,看向白依柔的眼,愈發冷若冰霜。

被架著的白依柔已經不得不答應了:“承蒙郡主看得起依柔,我自是願意為郡主奔走。”

“隻是,若禹王殿下不答應......這個數,便是把依柔賣了,也是不可得的。”

“表小姐何必自謙。你的相貌雖比不得母親和我,放在外頭,當個花魁娘子,也是使得的。”

外屋的丫鬟聽了都忍不住笑了。

白依柔小臉煞白,今日她不知是第幾次承楚雲月的辱了。

她望了望高座上,永遠溫婉清麗、高貴典雅的女子,但為了長公主,這一切都值得。

會值得的!

長公主果然輕斥:“晚晚,不可胡說。”

楚蕭倒是想大聲罵,隻是在妻子麵前,不敢造次。

白依柔絞著手中的帕子:“依柔到得將軍府,本就是身無一物,今日從將軍府離開,自當赤條條來,赤條條走。”

“瞧你這話說的。誰人不知,禹王殿下對你情有獨鐘,你便是粗衣布釵,禹王殿下也會綾羅玉軟將你供著。”

“這點銀兩,便當是我提前為父親、母親分憂的。”

“表小姐,不必有壓力。”

“欸,都是因著禹王和我絕交之故,我不好出現在他的麵前。便勞煩表小姐跑這一趟了。”

白依柔抬頭,淒楚看了大將軍和長公主一眼。

楚蕭這才有些遭不住:“你放心,替月兒跑一趟。”

“我不會虧待你的。”

這話一出,空氣瞬間一滯。

楚蕭也感覺到他又在妻子麵前說錯話了。

果然下一秒,長公主冷著臉道:“大軍出征在即,將軍想來事忙,當早些回去準備。”

楚蕭訕訕:“有月兒大哥在......”

白依柔殷切:“楚伯伯是趕不上依柔出嫁之日,不知公主殿下......”

長公主淡淡:“定下日子再說。”

她如今深居簡出,京中宴會大都不會參加。

寧肯去街頭,帶著帷帽坐在簡棚裏義診,也不耐煩和那些京中貴婦們周旋,虛以逶迤。

白依柔失望低下了頭。

回去之後,楚雲月特意將那藥簍子翻了出來,仔細查看。

並無古怪。

一個平平無奇的藥簍子,能讓白依柔出麵去找禹王要回五千兩?

楚雲月不是沒有別的法子去要。

隻是,能有辦法看著他們狗咬狗,顯然來得更為暢意,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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