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把屎一把尿養大的好兒子。
我給他出錢買房娶媳婦,照顧他懷孕的媳婦兒,又給他媳婦兒做月子,一手帶大孫子。
在家裏又出錢又出力地當倒貼的保姆。
到頭來,沒有任何人記我的好。
一絲一毫都沒有!
徐常發出主意,把我弄死,他們就可以順利拿到我所有的錢了。
徐明凱連一丁點兒猶豫都沒有。
就開始跟兒媳婦一起,商量著怎麼把我害死,不會被人發現。
一般人聽說要殺人,多少會怕。
那是一條人命啊!
我的好兒媳跟她的男人、還有公公,可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三個人湊在一起,一點兒也不擔心違法犯罪的後果。
很快他們就商量了教孫子斌斌動手,把我推下樓。
他們就是我最親的人,我死後他們不報警,我的死就隻是一個意外。
我死了以後,他們直接把我拉回鄉下埋了,不會有任何人發現。
頂多被聽說這件事的外人感歎一句我命苦。
就算真被發現了。
斌斌隻是個剛剛七周歲的小孩兒,不負法律責任。
我的好兒子好兒媳還可以寫諒解書,連民事賠償都不需要。
真可謂是算無遺策。
事實也真是這樣。
前世我被推下樓摔斷了脖子,當場就沒了。
他們強忍著沒有笑出來,裝出一點悲痛的樣子叫車把我拉回老家草草裝進棺材埋進了墳地。
對外說是意外橫死,不能大辦喪事。
我們那裏確實有這個習俗。
我的死,就這樣被他們糊弄過去了。
這一家子狼心狗肺的人,我不敢對他們抱有任何期待。
在做好準備前,跟他們徹底撕破臉,誰知道他們會幹出什麼事來。
畢竟他們可是連殺人都敢幹的!
我回房間,拿出徐明凱考上大學的時候我給他買的行李箱。
他工作以後買了新的,這個舊的用不上了,就歸我了。
我一點一點收拾自己的東西,往行李箱裏放。
越收拾,越是覺得自己這些年都白活了。
我忙忙碌碌幾十年,辛苦攢錢養兒子、養孫子、買房子。
衣服不穿爛就舍不得買新的。
所有的襪子大拇指那裏都是破了洞我拿不穿的舊衣服剪了布頭補的。
這樣虧待自己。
圖啥呢?
難怪人家不把我當回事兒!
我自己都沒有把自己當回事兒啊!
我盤算了一下自己的存款,那些破襪子、洗得發白的秋衣秋褲索性都不要了。
本來就沒幾樣的行李更是少得可憐。
一個二十四寸的小行李箱才裝了一半,就沒什麼可收拾的了。
我的東西全在這個小房間裏。
外頭滿屋子都是我兒子兒媳孫子的東西,沒什麼能讓我拿走的。
我拉著行李箱,推開門。
徐明凱和我兒媳下午都要上班,不能喝酒。
隻有徐常發一個人喝。
一家四口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見我拖著個行李箱出來。
除了嘴邊一圈奶油的斌斌還在埋頭啃蛋糕。
三個大人都愣了一下。
徐常發第一個跳起來就要大發脾氣:“你個糟心老娘們兒!一大把年紀還整這一出一出的花樣兒是吧?想離家出走?看老子不打死你!”
徐明凱就坐在他旁邊,眼疾手快,一把把他攔住了。
看徐常發滿臉通紅,瞪著我一副要吃人的模樣。
我一點兒也不懷疑,徐明凱要是沒攔住,他肯定會衝過來打我。
兒媳婦兒快步走過來,要去拉我的行李箱,滿臉都是笑容。
她開口時,語氣帶著一點親昵的埋怨:“媽你不能走!一點兒小事兒,你怎麼還動真格的了呢?我跟凱子都要上班,你這出去了,斌斌不就沒人管啦?他可是一手帶大的親孫子,你能不心疼?你真舍得?”
我想起前世被斌斌嘻嘻笑著推下樓的那一幕,心底發寒。
兒媳說我一手帶大孫子,倒也不算說錯。
從他生出來,母子倆一起從婦產科回家以後,我就負責夜裏帶著孫子一起睡了。
因為兒媳婦要坐月子,不能操勞。
她說斌斌跟著她,她睡不好,睡不好就心情不好。
我一句二話沒有就帶著孫子一起睡了。
出了月子,兒媳又說,她產假隻有六個月,要是這個時候帶著斌斌一起睡,等她產假結束上班,我就不好帶斌斌了。
所以還是我帶著斌斌睡,夜裏衝奶粉、喂奶、換紙尿褲,都是我的活兒。
她結束產假去上班後,那就更不用說了。
可雖然我負責孩子的吃喝拉撒,孩子會說話會走路以後,兒子和兒媳都再三跟我強調,我文化水平低,斌斌的教育問題他們負責,讓我配合,不能跟他們唱反調。
我的確初中都沒上完,兒子兒媳這麼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
從那以後,我就是個負責孫子吃喝拉撒的保姆,孫子玩什麼玩具、看什麼繪本,還有什麼學習機這些東西,全是兒子兒媳說了算。
就連斌斌在外麵打罵別的小孩的時候,我說兩句,兒子兒媳知道了都要教訓我、說我不該。
我一手帶大的兒子徐明凱長歪了,要我這個當媽的命,我沒什麼好說的。
可孫子是兒子兒媳教出來的。
又是這樣的冷血。
我怎麼可能舍不得他?
前世他親手要了我的命,好不容易重生回來,我躲都來不及。
哪敢舍不得!
畢竟他的父母會教他,未成年人殺人不犯法的。
現在兒媳拿孫子說事兒,我搖了搖頭,淡淡地說:“他有爹有媽,輪不到我心疼。”
兒媳從沒有被我這樣給過沒臉,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
兒子不滿地大叫:“媽!哪有你這樣當媽的?作天作地,沒完沒了!一大把年紀也不怕人笑話!不就是一個不是整數的生日,明年一定給你過行了吧!”
我冷笑一聲,扭頭想走,卻被兒媳死死拉住。
她滿臉哀求地看著我說道:“媽,媽!隻有你知道斌斌愛吃什麼喝什麼,每天穿的衣服也是你給搭的,你走了他可怎麼辦啊?再說家裏也離不開你,你走了沒人買菜,我們連新鮮菜都吃不上了。”
她看我無動於衷,靈機一動,著急地說:“這樣,我們晚上就給你補過生日,我一會兒就去訂蛋糕,晚上我早點回來做一桌你愛吃的菜,好好給你過個生日,好不好?媽你別走了。”
我淡淡地問:“我愛吃什麼?”
兒媳啞口無言。
兒子也說不出來,惱羞成怒道:“媽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斤斤計較的人?珠珠都這麼說了,你愛吃什麼告訴她去買不就完了,故意找茬你心裏就痛快了?”
公公怒喝:“凱子你鬆開!讓我去狠狠扇她幾個大嘴巴子!讓她知道知道自己姓啥!什麼生日不生日,林秀娥我看你今天就是皮癢了!老子給你鬆鬆皮你就老實了!”
突然,敲門聲響起。
屋裏人一愣。
敲門聲更加激烈。
“姑姑,嫂子,開一下門,我是王佳月。”
我主動鬆開了行李箱,快步走過去開門。
握住門把手,我臉上露出笑容,轉頭對著滿屋子的人說:“我要離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