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把年紀你別鬧了

我一通電話還沒打完，房門突然被推開。

我兒子徐明凱站在門口，很不高興地說：“珠珠說聽見你在房間裏說話我還不信，媽你不是說不舒服？打電話又舒服了是吧？”

他看著我，陰陽怪氣地說：“我倒是不知道，打電話還能治病呢？”

我對著手機說了一句：“我先掛了，有空再聊。”

我起身走出房間。

兒媳婦坐在椅子上，瞟了我一眼，不陰不陽地說：“媽還是最心疼凱子，多叫兩遍，媽身上的不舒服就全沒了。”

我的丈夫徐常發和兒子徐明凱聽見了。

徐常發立刻瞪著我，一臉的凶像：“天天在家裏啥也不幹，就知道吃白飯，讓你做個飯你還矯情起來了！讓人三催四請的，也不看看你配不配，你以為你是誰？”

徐明凱假惺惺地勸他：“爸，別這麼說媽，她今天過生日。”

“過生日咋了？！老娘們兒幾十歲的人了，為了個不零不整的生日鬧這一出，也不怕別人聽見了笑掉大牙！凱子你坐下！別理她，我是一家之主聽我的，她不是喜歡作嗎？今兒中午不許她吃飯！等咱們都吃完了讓她收拾廚房洗碗去！不幹活兒就讓她餓著！”

徐常發大馬金刀地坐著，一副主人姿態：“快回來坐下！別管這老娘們兒！今天不好好教訓教訓她，她下回還得這麼作！”

他這句話一出，我就看見我兒子跟媳婦兒臉上裝出來的猶豫和為難全都消失不見了。

快得好像早就等著這一刻。

兒媳婦兒還對我說：“媽，你看爸這脾氣，為了一家和和美美的，我們也不好不聽他的是吧？你平時不也說了嗎，家和萬事興。”

徐明凱跟著點頭：“是啊，媽，今天大好的日子，還是你的生日，吵起來有些晦氣，你肯定也不樂意是不是？”

說完往椅子上一坐，又端起了碗筷。

徐常發說完發表完那幾句重要講話後，早已經又開始吃起來了。

兒媳婦和兒子一動筷子，斌斌正在跟一個蹄髈較勁，吃得滿嘴油。

一家四口，三代同堂，好一派其樂融融的模樣。

他們一家人當著我的麵唱大戲，把我當傻子糊弄也就算了。

斌斌啃煩了蹄髈，往桌子上一扔，拿筷子拍著碗乒裏乓啷地大喊大叫：“我要吃蛋糕！我要吃蛋糕！”

兒媳婦順口使喚我：“媽，你快把蛋糕拆了給斌斌切一塊。”

我站在原地，看著他們吃飯，淡淡地說：“不去。”

兒媳婦臉色一僵，有些不滿地叫了一聲：“媽！”

斌斌還在繼續大喊大叫：“我要吃蛋糕吃蛋糕吃蛋糕！”

兒子重重地放下筷子看著我：“媽，你什麼意思啊，好好的日子不過，非要給大家找不痛快是吧？”

我想笑，也真的笑了：“過往不論。既然今天我沒做飯，不配上桌吃飯，那我為什麼要聽你們使喚？我是舊社會賣給你們徐家的奴隸嗎？任打任罵任罰？”

兒子皺著眉頭，一臉不耐煩地說：“媽！斌斌是你親孫子！讓你給他切塊蛋糕，怎麼就扯上奴隸不奴隸的了？”

徐常發一摔筷子，罵道：“林秀娥你大好的日子不過，非要給全家找不痛快，一身的賤骨頭！光是餓你一頓不行，非要找打是吧？老子成全你！”

他拉開椅子，站起來就裝腔作勢地要朝我衝過來。

兒媳婦和兒子趕緊去攔他：“爸你別動手、別動手啊！媽也年紀不輕了，萬一你把她打出個好歹來怎麼辦？都沒人接送斌斌上下學了！”

兒媳婦給我使眼色：“媽你看看你，都惹得爸不高興了，趕緊給爸低頭賠個不是，把蛋糕切了吧！”

斌斌見徐常發摔筷子，立刻也跟著學，把勺子往地板上一摔，發出一聲脆響。

“你們吵得煩死了！再吵就滾出去！我要吃蛋糕啊！”

兒子催促我：“媽你看看，好好一個家，因為你都鬧成什麼樣兒了，趕緊去給你孫子切蛋糕！”

說來說去，還是要怪在我頭上。

明明他們三個誰都有手都能幹切蛋糕這件事，卻非要使喚我這個不配上桌吃飯、要接受懲罰餓肚子的人。

我很清楚，這在他們看來，可能也是懲罰我的一種形式。

我沒理會他們，直接轉身回了房間。

因為現在還不是徹底撕破臉的時候。

上一世我根本沒想著要怎麼樣，隻是話趕話說了一句“這是我的房子”的氣話。

徐常發這個老不死的，就拿著這句話，跟兒子兒媳婦商量著怎麼讓房子變成他們的，讓我再也不能說出這句話來。

我跟徐常發結婚懷孕以後，他就暴露了本性，一天到晚外出大打牌喝酒，家裏活兒一點不管。

公婆父母那一輩的人沒有離婚的。

他們都勸我忍一忍，等生了兒子就好了，他總得養家養兒子的。

我一個大著肚子的鄉下女人，娘家不支持，我根本離不了婚。

懷著身孕，家裏家外的活兒都是我幹。

可生了兒子徐明凱以後，徐常發卻是覺得我孩子都有了，這輩子就被綁死了。

他不光沒有像公婆說的那樣，知道掙錢養家，還變本加厲的，比以前更荒唐了。

十天半個月不著家都是常事。

公婆在我嫁到徐家前，就住在小叔子家裏。

我生徐明凱的時候，小叔子家娃娃剛滿一歲。

婆婆說小叔子結婚前她就跟人家閨女說好了結婚後她會幫忙帶孩子，走不開，讓我自己撐一撐。

多跟自己男人說說，讓他把心放到家裏來。

可是徐常發根本看不見人影，我上哪兒去勸？

再說他們當父母的都教不好他，我有那麼大本事嗎？

徐常發天天在外頭跑得不見人影，婆家不肯給我搭把手。

我娘家媽也說，她要照顧懷孕的弟媳婦兒。

沒有放下自家人不管，來照顧我一個嫁到別人家的人的道理！

那會兒是真難啊！

我一頓不做飯，就隻能餓著。

我連一天月子都沒坐過，咬著牙一個人喂奶、洗尿布、洗衣服......

所以我就生了徐明凱一個，後頭誰再勸我都不肯聽。

孩子幾個月大的時候，我就把他包在繈褓裏，牢牢綁在背上，去鎮上四處打零工。

沒辦法啊，家裏米缸空了，不掙錢我就得活活餓死。

好在我廚藝好，後來孩子大一點，我學著城裏人擺一個小攤賣點簡單的吃食，掙了些錢。

到徐明凱上學的時候，我買了一個推車，掙得越來越多，日子越來越好了。

可以說，徐常發從沒有養育過徐明凱，他從一開始就是個混蛋，人渣。

我從沒有對他抱有任何期待。

可讓我心寒的是，徐明凱明明什麼都知道！

他居然也毫不猶豫地想讓我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