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著疲憊的身軀回到周府,我又被周嬤嬤拖去了雪地裏。
她已然從小姐那裏知道了我勾引姑爺不成,還把自己送去青樓的事了。
她將那倒刺的鞭子蘸了鹽水,努著勁,往我背上毫不留情劈下。
一鞭又一鞭。
鞭子裹著凜冽的寒風,周圍跪了一地丫鬟。
而我就是那個殺雞儆猴的雞,在她們麻木的目光裏,被打得皮開肉綻。
但我硬是沒有叫一聲。
自從我知道她不是我生母後,我便失去了哭泣換得同情的微弱機會。
我原是周府嬤嬤的女兒,同小姐一起長大。
她脾氣算不上好,一旦惹惱了她,上手就又掐又打,還最喜用細細的竹條抽我們,滿屋子的丫鬟,渾身找不出一塊好肉,有次甚至抽瞎了一個丫鬟。
而小姐的心腹丫鬟翠芝,更是仗著小姐的寵愛耀武揚威。
因為看不慣我雖是個丫鬟,臉卻生的不錯,翠芝暗地裏可勁兒折磨我。
包括替她值夜,為她洗衣捶腿,甚至月錢都要被她克扣一份。
直到後來我謊稱得了病,給臉上點了些斑點遮住麵容,這日子才好受了些。
而阿母又時刻叮囑我,一定要好好服侍小姐。
若伺候小姐有一點不順心,阿母便當著旁人麵打罵我,撕扯我頭皮,痛得我滿地打滾。
小姐鬧出了和下人私奔的醜聞,阿母更是將我剝光了拖到雪地裏,罰跪了一整夜。
到天明才將凍昏過去的我拖回馬廄。
本以為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年底忽而傳出小姐與將軍府長子定親的消息。
身為陪嫁丫鬟,我是定要去的。
我還在祈禱著小姐有了姑爺能少磋磨些我們,某夜路過阿母房間,卻聽到了她在心疼地安慰著小姐。
「那小賤蹄子如何比得上你?」
「阿母自然是向著你的……」
我渾身發冷地站在門口,聽著她們剝開血淋淋的真相。
原來小姐才是周嬤嬤的女兒。
怪不得周嬤嬤對我也下如此重的手,有時我痛得哀嚎時總希望能得到來自母親的安慰時,抬頭卻隻能看見她冰冷的麵孔。
原來我不是她的親女。
那我又是誰?
為了逃出周府這個地獄,我咬咬牙,給來周府看望小姐的未來姑爺下了藥。
結果失敗了。
還被小姐反喂了藥,扔進了青樓。
我因寒冷和鞭子疼得嘴裏咬出血時,小姐來了。
她指使人將我拖去湖裏,綁在冰麵上。
寒冷與劇痛交織著,我像是躺在刀尖上般,奄奄一息瑟縮著,不一會兒頭上就落了許多饑餓的烏鴉。
尖利的鳥喙朝著眼珠啄下來。
我不得不撐著破爛的身體,驅趕著那些黑黢黢的鳥兒。
恐懼,寒冷,絕望,疼痛的感覺交織在身體中,而在岸上端坐著的小姐穿著厚實的狐裘,俏臉紅潤,看著我拚命撲騰的樣子拍手嬌笑道。
「嬤嬤,這猴戲耍得極好,我明兒還想看。」
周嬤嬤心疼地給她拿來手爐,滿口答應。
而我隻是麻木地側躺在冰麵上,渾身一陣冷一陣熱,睜著眼看天空飄落無數灰色的雪花片子。
也許我這條賤名,就要結束在今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