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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國十九年民國十九年
陳皮糖

1.

十一月中旬,奉天城裏城外都下起鵝毛雪。

山寨的屋內,就算爐子生了火,氣壓也低到極點。

「多大了?」

「剛,剛過十九。」

前一句是裴行昭不耐煩的問,後一句是我結結巴巴的回。

此刻,我穿著不合身的喜服怯懦的坐在喜床上不敢動,他陰沉著臉如同閻羅俯視我。

房內燭火映襯在他臉上半明半暗,讓我忍不住想往後縮。

他抬手勾著我的下巴仔細看了看,我被迫仰頭,頓時呼吸放慢。

我眼底懼意逐漸加大,他隨即嗤笑的甩開我。

「那老不死的竟敢騙我,我要的是年芳二十四的大小姐,竟敢給我送個劣貨。」

我眼睫顫了顫,手指扣在手心,卻一句話說不出口。

今天是我們婚宴,準確來講,是屬於他和我阿姐薑慈恩的婚宴。

而我隻是因為阿姐寧死不嫁一個糙漢土匪,阿爹想到了我這個被無視多年的瘸子女兒。

在接親前夜我被阿爹叫到書房。

他一臉堆笑,想盡可能和藹,「阿霧,你嫁過去還是正房,有吃有穿後半輩子也算富裕,他裴行昭再怎麼說也不會虧待你。」

我順從的答應了。

因為我知道,他問我隻是求個心安,並非在意我看法,不管我點頭還是推辭,他都會將我綁了上花轎。

就這樣,我這個冒牌頂替的被扶上花轎,送到城外山寨。

到底不過幾年就發展壯大了勢力,讓這奉天城方圓百裏有全權有勢的人都要忌憚一些的裴行昭眼睛毒辣,在進房門那一刻,他就明白被我爹擺了一道。

他一把推開門,大著嗓門兒喊道,「人呢?都給老子死哪兒去了!」

見狀趕忙跑來的幾人瞅了房內一眼,帶頭說話的是白日裏替他來接親的康堂,裴行昭的手下。

康堂嘿嘿笑道,「小太爺,這不是哥幾個怕打擾您和嫂子洞房花燭——」

「亂叫什麼,」裴行昭打斷他的話,聲音又痞又不耐,「老子又不是給他薑啟天奶娃的傻貨,去叫幾個人抬轎子,把人給老子送回去,老子要的是薑慈恩!」

薑啟天就是我爹。

話落,他雙手叉腰,黑著臉回頭睨了我一眼。

「還等什麼呢,走啊,還要老子扶你啊?」

燭光被開門的寒風吹得搖曳。

我攥緊雙手成拳,不敢看他眼神,低頭撐著膝蓋站起身,挺直背,就這麼一瘸一拐的往房門口走。

在場所有人皆是一愣,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我知道他們在訝然什麼,因為從我上轎到下轎進洞房的這一路,我始終被接親的康堂背著,腳未曾下地,這也是為什麼他們如此表現。

而裴行昭那道十分具有壓迫性的視線一直沒有放過我的腿。

就算我再如何佯裝鎮定,可是我忘了,繡花鞋和婚服本來就是按照阿姐量身做的。

我從小身體不好,常年用藥吊著,營養沒有跟上,穿上不是袖子長,就是鞋子留有空隙,根本撐不起來。

此刻鞋子鬆垮的啪嗒啪嗒響在房內,衣裙拖在地上,我一瘸一拐顯然是滑稽可笑。

人群裏有人噗嗤一聲笑了,我也隻能咬緊牙忍受著,臉上紅妝遮蓋,盡可能不讓任何人看出我的窘迫和無措不安。

裴行昭不爽的怒聲開口,「再笑,老子給你們舌頭拔了!」

幾個想笑出聲的人憋紅了臉。

在我要跨過門檻,一隻強有力的手掌緊緊拽住我手臂將我撈起扛著肩頭。

我想掙紮,裴行昭一手拍著屁股上,蹙眉道,「亂動什麼,你走那幾步路,還不如老子給你扛上走的快。」

「再動,老子給你扔地上。」

他很凶,我的腳因為冬日風寒也酸疼的厲害。

聞言,我隻能順從的趴在他肩頭,任憑他扛著,在周圍人議論的話聲中將我放進準備好的原先花轎上。

他轉身要走之際,我終於抬手扯住他袖口,開口道,「能不能讓我留下來?」

裴行昭的目光一寸一寸從我手腕處撩開眼皮看來,眼神冷意不止,四目相對之間我手一抖,卻還是為自己求一席奢望沒有收回手。

他掀起布簾,俯身單腳踩在轎內,舌尖抵在後槽牙,一臉的混不吝。

「你不是我要的人,趁事情還有回轉餘地,你和你阿姐換回來,我就當事情從未發生,我會讓今天在場人守口如瓶,你的清譽也不會有差池。」

男人黑色的瞳仁沉沉,隻有陌生,沒能和記憶裏的少年重疊。

怔愣片刻,我了然的鬆開手。

花轎被人抬起的瞬間,我捏緊從出嫁就被媒婆歡歡喜喜放在手心的石榴。

媒婆說錯了,就算有這個紅果,我這個身體殘缺的人依舊不會得到美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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