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變回小姑娘,桂芬還怪得意的。
出院第一天,她就給自己安排了一條抹胸長裙。
隻是她駝背慣了,不像年輕人那麼橫平豎直,在店員極力幫她調整站姿的情況下還有點兒猥瑣頸。
我提著拐棍兒在她背上戳戳點點,桂芬不耐煩,抱著胳膊沒完沒了地數落我。
這些車軲轆話我從小就聽膩了,也懶得頂撞她,我撇了撇嘴回頭,就看到裴喬站在窗外,一臉鄙視地看著我。
哦不,看著桂芬。
瞥見我看他,他微微側目,看我的時候臉上還帶著悲憫。
就……
挺讓人窩火的。
我和裴喬是宿敵。
裴喬是芙蓉街街霸,我叫沈皮皮,是芙蓉街潑皮。
五歲的時候,我倆就因為芙蓉街那一帶的水瓶子和紙殼子的歸屬問題,舉行過親切會談。
我把裴喬推一大跟頭,他靠哭聲贏來了圍觀群眾的支持。
桂芬把我拽回家,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以後離裴喬遠點兒。
她說裴得寶兒就不是什麼好人,他的孫子能是什麼好貨色。
我牢牢謹記桂芬對我為數不多的警告,再遇到“不是什麼好貨色”的裴喬,不是對他豎中指,就是朝他啐口水。
裴喬可慫,從來不正眼看我。
當然,也可能是不敢。
如此過了好幾年,高一入學典禮,我在台下像海豹一樣啪唧啪唧鼓掌的時候,裴喬作為新生代表,站在了主席台上。
衣服穿得板板正正,也不知道撿了多少紙殼子換來的。
台下同學交頭接耳,喊裴喬的名字,又誇他長的好看,還說他入學考試是全校第一。
呸。
堂堂街霸不務正業,居然搞起了學習。
再後來他扶搖直上,考試次次霸榜,比賽回回拿獎,後麵就更離譜了,還沒等參加高考,人家就被保送了清大。
我後來才知道,裴喬的父母都是大學教授,從小讓他憶苦思甜,撿廢品屬於挫折教育。
一直喋喋不休地桂芬也發現了他。
桂芬眯了眯眼睛,問我。
“這是裴得寶家孫子?”
“嗯,”我不耐煩地點了點頭,又接了句,“不是什麼好貨色。”
我看到桂芬隱匿地揚了揚嘴角,又別了別耳後的頭發往外走,經過我的時候語調輕快。
“長得這樣好看,誰管他是不是好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