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滿分

隔天，我正在上數學課的時候，一個隔壁班的老師陰沉著臉敲開了我們班的教室門。

我認識他，他和我們班主任在一個辦公室，平常的關係也不錯。

我本以為他是來找我們數學老師的，沒想到，他是來找我的。

更沒想到，他來找我是因為我媽。

我被他叫出了教室，對麵就是我們班主任的辦公室，我還正納悶為什麼單獨叫我，可很快，我就在辦公室裏看到了我媽的身影。

她那尖銳刺耳的聲音哪怕是隔著一道房門都能聽得一清二楚，她居然在指著我們班主任的鼻子怒罵。

那一刻，我差點雙眼一黑，昏死過去。

我的心臟仿佛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死死捏住了一樣，渾身的血液都凝固了，甚至喘不上起來。

我多想自己就這麼昏死過去，這樣就什麼都不知道了，可惜，我辦不到。

我隻能跟著隔壁班老師走進辦公室，他衝我媽咳嗽了兩聲，示意我來了，想讓她在孩子麵前收斂一點。

誰知道我媽見了我，仿佛更加得理不饒人，直接將我拽了過去，扔在班主任麵前。

她拍了拍我的腦袋，讓我承認，昨天就是我回家以後，才告訴她，我們的班主任說考試成績不重要，根本不用在意，哪怕考砸了也沒關係。

我媽還在罵，說我們班主任根本就不配為人師表，這樣道德敗壞的老師已經教壞了她的孩子。

如果連考試成績都不看重，那用什麼來衡量一個孩子的好壞？

原來在我媽眼裏，一個孩子的好壞，全靠著那一張紙上的分數來決定。

她見我半天不說話，便開始推搡我的腦袋，讓我說，剛才那些話都是我告訴她的。

可我不想說，那明明不是我說的，全都是她自己曲解意思之後胡編亂造的。

身後，我媽還在不停的逼迫我承認。

麵前，班主任的眼眶已經紅了，她正滿臉不可置信的看著我，似乎也在等我一個答案。

整個辦公室有七八個老師，他們都在看著我，不明白我為什麼要跟家長說老師這麼離譜的壞話。

我站在人群中央，半口氣都喘不上來，胸腔裏仿佛被濃稠的泥漿灌滿，除了壓抑和窒息，我什麼都感覺不到了。

那一瞬間，我甚至有些恍惚，有種靈魂出竅的感覺。

或許是班主任對我還心存不忍，她見我臉色實在是差的要命，便主動開口，給我媽承認是她說話不恰當，變相的給了我一個台階下。

可我媽依舊不願意這麼善罷甘休，她說，我那張九十九分的試卷，她看著心臟疼，眼睛疼，腦子疼，隻要見了就渾身不舒服，讓班主任將我的分數改回來。

可老師們教學以來，從來都沒有這樣的先例，班主任說，她不能改，一來對其他的同學不公平，二來這樣做也違反學校的規定。

我媽見她還是不願意改，忽然開始冷笑起來：“違反學校規定是吧？那我去找你們領導，看看他們哪個能改回來！”

“憑什麼？不是我孩子的錯，為什麼扣我孩子的分？你看看你們把我家元元都逼成什麼樣子了！”

我媽拉著我就衝出了辦公室，我如同行屍走肉一樣被她強迫著拉在身後。

她不知道，其實逼我的人，一直都是她一個人啊！

可我已經不敢說了，我從小都生活在她的高壓之下，對我媽那副猙獰瘋狂的麵孔，實在恐懼。

我就隻能這麼被她拉著，鬧完了老師辦公室，又鬧了教導主任辦公室，最後甚至找上了校長。

那一天，我媽如願以償的幫我追回了那失去的一分，是放學時，班主任紅著眼睛給我手抄了一份試卷，去掉了那一題，讓我重新作答的，我當然考了我媽希望的滿分。

放學回家的路上，我媽仿佛比中了彩票都要高興，她又變成那個溫柔的媽媽，笑著跟我說，元元，媽媽厲不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