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7.

聽著父親越來越遠的腳步聲，我無動於衷，還是呆坐著看著那摞厚厚的醫書。

“許小姐，你不應該困在這裏的。”石榴走上前撫著我的背，輕聲道。

我換了個姿勢，把頭埋在雙臂裏，無力道：“可我又有什麼辦法呢？”

可石榴話鋒一轉道：“小姐，你先別喝這藥了。”

我不解道：“為什麼？”

她未做過多的回答，隻是輕聲道：“你信我。”

晚些時候，父親派人送了湯藥，看來他是真的動怒了，都不願看見我。

不過正好，沒有他在一旁監督，我便按照石榴所說，把這藥盡數倒了出去。

倒完了藥，我看向一旁，石榴正在目光灼灼地也在看著我。

8.

夜裏，我從榻上驚醒，卻見四周換了一幅景象。

“石榴，石榴！”我喊著她的名字，卻沒有人應我。

我想尋找她的蹤影，可發現自己被束著手腳。

身旁是動物森森的白骨，火舌舔砥著我周遭的一切。

“不！”我驚恐地喊道。

耳邊有陣陣的私語聲：“喪門星！” “大師，這麼做真的行嗎？” “一命換一命值了！”

絕望如洪水般向我湧來，我慢慢閉上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聲音又如潮水般褪去。

我小心地睜開了眼，有一雙手向我伸來。

我沒有猶豫，緊緊地抓住。

那人對我說：“別怕，我帶你回家。”

我想看清他的模樣，漫漫黑夜僅憑著月光卻是無法做到。

恍惚間，我試探道：“你......是誰？”

9.

“小姐，你醒了。”

我猛地坐起了身，看著周遭的景象逐漸的清明。

石榴站在我的榻邊，方才應該是她喚醒了我。

“我這是在哪兒？”我還是覺得不大真切，轉頭望向石榴的眼睛。

不知是不是我還沒有清醒，我竟然從她眼中讀出了一絲憐憫。

可這憐憫是為了誰？為了我嗎？

我甩了甩頭，把這等不切實際的想法拋之腦後。

“小姐，你又夢魘了。”她給我擦了擦額頭的汗，又道：“不過你夢到了什麼？竟如此驚懼？”

我遲疑道：“我......我隻記得那裏好像是個祭祀儀式。”

此話說罷，我突然意識到不對，立刻捂住了嘴巴。

我出生自杏林世家，父親對這些巫術嗤之以鼻，府內若是提及諸如此類的東西是要被責罰的。

我從前不過是看了個類似的話本，就被父親罰跪了整整一天，我可不想再為此受罰了。

石榴卻繼續問道：“那你可還記得有什麼人？”

她眼睛紅紅的，急切地看著我。

我覺得她有些反常，便把頭埋進了雙臂中，不再做聲了。

可我身上的冷汗還未褪去，那夢魘的場景也仿佛還在眼前。

那救我還要帶我回家的人，究竟是誰？

10.

我兀自沉思了許久，石榴也不再追問，知趣的退了下去。

待到天光大亮，我才覺察不對。

我暗想：“父親這是還在生我的氣？按照往日我若是這個時辰還沒有去晨讀，他應該早就怒氣衝衝地把我薅過去了。”

一想到父親那嚴肅的模樣，我不禁打了個寒顫，連忙起身洗漱好出了屋。

可我在府內轉了一圈也沒看見父親的身影，期間，石榴就默默地跟在我的身後。

“我不會把父親給氣跑了吧？”我有種不好的預感。

“小姐，許大人他一早便進宮去了。”跟了我一路的石榴現在才來得及插話。

我捋了捋胸口：“你怎麼不早說？嚇死我了。”

石榴白眼道：“你一路跑得可真快，我都差點沒跟上，現在連氣都還沒喘勻呢！”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賠笑道：“啊......原來是這樣啊。”

見石榴還在一旁喘著氣，我找了處石凳讓她坐下歇一歇。

“父親如此匆忙進宮，可是出了什麼事情？”我問道。

石榴好不容易喘勻了氣：“許大人今早還要將小姐您薅出來，可是剛剛進了院子，便被皇後那邊的人喊了去。剩下的便一概不知了。”

“皇後那邊的人？”我思索道：“這皇後就是好使，來了消息父親便忙不迭地進了宮，倒是劉貴妃的指令，他支支吾吾地猶豫不決。”

石榴聞言神色凝重了幾分道：“小姐難道不知曉此事？”

我一臉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

“皇後素來與這劉貴妃不對付，皇後外族勢力強大，這貴妃兄長也算得上是鎮國將軍，在宮裏處處明爭暗鬥。”

我恍然大悟道：“那父親難道是皇後那邊的人？”

石榴不置可否：“許大人是禦醫，宮中的嬪妃們可是使喚不得的。”

“那我哥哥呢？他是不是......”

我話未說完，隻見石榴臉色一變，立刻站起了身。

身後，我聽見有人朗聲道：“怎麼？妹妹你可是想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