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旭很大方,不僅給了我錢,還額外給我在鄰省買了套五十平的房子。
比我們原先那個小屋大太多了。
我在新家打掃衛生,大概是因為懷孕,總是嗜睡。
夢裏,我又見到以前那些苦甜的日子。
漁城漁城,顧名思義,是個海邊漁村,家家戶戶都以捕魚為生。
十歲那年,父親出海被浪卷進了海裏,再也沒回來。
生活重擔一下子落在了我媽身上。
可是要養活兩口人談何容易,她早出晚歸,一年老了十歲。
直到她終於扛不住壓力,買了張車票趁夜跑了。
她走那天霧蒙蒙的海上漂著零星小雪。
我看到了,可我沒喊她。
我知道她也是在奔著更好的生活去,我不該阻攔。
媽媽走後,我就剩自己。
一邊給人家打一些不需要看年齡的零工一邊上學,再加上老師的幫助,也湊合念完了高中。
我不敢考大學了,我連路費都湊不起。
我的生活如一潭死水重複使用,直到那天遠遠看見海麵上漂過來一個人。
我的心都碎了,帶著對父親的遺憾不顧一切救下了他。
還好傷情不重。
可他失憶了,什麼都不記得,身上也什麼證件都沒有。
我猶豫了很久,還是不忍心將他丟回去,就帶著他一起生活。
那時正值四月,我便給他起名叫淮旭。
「淮旭,槐序,很好聽。」
他的嗓音很是溫潤,普通話標準,不像我們這邊的人打個噴嚏都帶點方言。
我笑著帶他在沙麵上寫下名字,才發現他的字也很漂亮。
「那你呢,叫什麼?」
「我啊?嗯......」
我低下頭,用木棒歪歪扭扭寫下幾個字。
「梁歲禾。」
從此,我叫他淮旭,他叫我小禾。
兩個人同過的生活要比先前更拮據。
我對著麵袋子犯難,淮旭站在我身後一聲不吭,第二天就給我帶回來一把零錢。
「你這是,你這是從哪來的?!」
淮旭坦然夾了一大口菜塞嘴裏。
「幫別人算賬,一天二十塊錢。」
我捧著錢有些驚喜,又給他碗裏夾了一大筷子。
「你這麼厲害?竟然還會算賬,我撿回來一個寶呀。」
淮旭被我誇得有些難為情,紅著耳朵把臉埋進碗裏。
「…沒有很厲害,都是些簡單的東西而已。」
夢到這裏突然結束。
我悄然睜眼,發現枕邊已經被我哭濕了大塊。
我早該發現的,他不同於常人的氣質,偶爾顯露出的絕佳天賦。
還有那些舉手投足間的從容,都表明他不是個尋常人。
隻有我愚蠢,以為這是上天給我的饋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