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有錦鯉運

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我娘一滴眼淚落在我的臉龐上。

「悠兒，你終於醒了！你要是有個三長兩短娘也不想活了！」我娘哭得期期艾艾。

她原本光潔圓潤的臉龐，因為長期饑餓、奔波勞碌已經變得麵黃肌瘦、幹裂粗糙。

我心疼的撫上她的臉龐，小心翼翼將她臉上的淚擦幹。

「娘，你別哭......」我聲音啞啞的，「我們很快就有好日子過了。」

我娘把我往緊抱了抱，哭得更厲害了！

她覺得愧對於我，以為我這麼說話是餓得出現了幻覺，這冰天雪地，一眼望不到人家的地方，怎麼會有好日子？

我們這些人已經好幾天沒有吃過一口熱飯，隻靠著雪水和頑強的毅力吊著命。

「悠兒，下輩子娘擦亮眼睛找個好男人，你還做娘的女兒，娘好好寵你！」我娘抽泣著在我額頭上親了一下。

我娘是戶部侍郎的女兒，曾經是京城四美之首，驚才絕絕，哪個公子哥不想娶我娘？

但我娘最後選了我爹裴慶，士農工商中排名最末的商人。

人人都說她嫁錯了人，起初她不信，直到被薄情相公送上一紙休書。

她才明白口口聲聲說著愛她的男人，跟她成親就是為了她明家的權勢。

明家一倒，他徹底變臉，直接將她和她生的女兒掃地出門。

我娘心灰意冷，帶著我回到明家，跟明家人一起被流放北府冀城，大雲朝名副其實的荒城，被流放去的人無一人生還。

還沒到冀城，明家一百七十口死得剩下五十人。

不是累死，而是因為饑荒年，一路上缺吃少喝餓死的。當然，餓死的不隻是他們，還有千千萬萬的普通百姓。

包括那幾個押送我們的官差，他們可能做夢也沒有想到，自己會死在跟難民爭搶食物的過程中。

明家眾人本來是可以逃的，但前後左右都是各府湧出來的難民，又能逃到哪裏去？

與其跟難民搶食，倒不如繼續北上尋一線生機。

可越往北越荒涼，盼望著的生機被大雪掩埋。

明家眾人心灰意冷，接連又死了十幾個體弱的。除了我娘抱著我哭個不停，其他人都已經麻木了，早死晚死都是死罷了！

「娘，你相信我，很快我們就能找到適宜生存的地方！」我又很肯定地說了一句。

因為我已經不是那個不諳世事的小姑娘了，我已經在閻羅殿走了一趟，聲淚俱下地把明家的冤屈和百姓之苦訴說了一遍。

我本就陽壽未到，最後得了錦鯉運重新回到人間，拯救這一群可憐人。

我娘扶著我去見我外公明修齊，他的話最有說服力。

「燁兒，你再去看看附近有沒有村落。要是再找不到吃的，怕是都熬不下去了！」離得很遠，我就聽到我外公和我表兄明燁對話。

「祖父，這白茫茫一片都是雪，根本就沒有村子。」明燁苦著一張臉。

「那也不能坐以待斃！去找！」我外公又說，可能因為太激動嗆到了嗓子，急促咳嗽起來。

「祖父別氣，孫兒這就去找！」明燁極其孝順，趕緊說。

他準備走的時候我喚住他，在我娘的攙扶下走到外公麵前，施了一禮說：「外公，再往北十裏困局可破！」

往北？

一眼望去，北邊仍舊是茫茫雪原，望不到盡頭。

我外公蹙著眉：「悠悠，你是不是餓糊塗了？再往北更是寸草不生，去了那裏隻有死！」

「外公，你信我，那裏有村莊！」我說的斬釘截鐵。

我娘幫腔：「爹，悠兒說她剛剛做了夢，夢裏有人指點她。」

明燁一聽這話，趕緊道：「祖父，不如就信悠兒妹妹一回，這附近我真的都找過了。」

我外公把所有人召集到一起，問他們的想法。

他沒說繼續北上是我的意思，我知道他想保護我，萬一往北十裏沒有我說的村莊，責任也不在我而在他這個掌舵人。

瀕臨死亡，能有活的希望，大多數人都願意試試，但也有質疑的聲音。

「你之前就說往北有活路，活路呢？還往北，我看你們是想送死！」

「我要回去，我不想送死！」

有人帶頭折回就有人跟著走，眼看著十來個人轉身離開，我外公什麼都沒說。

我攔住他們：「你們信我，往北十裏有活路！」

連我外公都攔不住他們，我當然也攔不住，還被他們推倒在地。

我娘奔過來抱住我，跟推倒我的人對峙：「悠悠是為了你們好，你們憑什麼推她？」

「為我們好？要我說明家落到如今的地步，都是你們兩個掃把星害的！」有人開始口不擇言。

我外公一向疼我娘，怒道：「你們要走便走，我明修齊的女兒和外孫女輪不到你們說三道四！」

我衝著離開十人的背影鞠了三躬，算是送他們上路了。

如今，北上的隻剩下二十餘人。

出發的時候，明燁半跪在我麵前：「悠兒妹妹，雪太大，路不好走，我背你！」

明燁雖然隻有十六歲，但他自小習武，個頭很高，背脊寬闊，特別有安全感。

跟他比我就很柔弱嬌小了，十三歲的我瘦得跟小雞仔似的。

我娘沒被休的時候，我就不得我爹待見，吃穿用度跟府裏的丫頭沒什麼區別。

我爹納了姨娘，生了兒子之後，我娘跟我過得就更艱難。

除了有事求我外公幫忙，我那薄情寡義的爹絕不會踏進我娘的院落。

我外祖這邊跟我平輩的孩子，除了我之外都是小子，不管是表哥還是表弟都把我當寶貝寵著，這也是我為何死了都放心不下他們的原因。

這一路流放，我體弱走不了幾步，幾乎一直是明燁背著我走。

「明燁哥，你信我嗎？」我趴在他背上小聲問。

「你素來人小鬼大，不會亂說話！」他的聲音很沉穩，我聽後嘴角不由牽起笑。

望著大家倉皇行進的背影，從一百七十人到現在的二十餘人，能無條件信我的恐怕就隻有我娘和明燁了。

「我不會讓大家失望，那裏不光能讓大家生存，明家還可以在那裏振興！」

明燁笑了起來，笑聲爽朗蒼勁：「那就借悠兒妹妹吉言了！」

村莊出現的那一刻，我的話得到印證。

誰也想不到，茫茫雪原之後會有這樣一處人間仙境。

看著眾人歡笑著奔向流淌的湖水，明燁背著我在原地轉了好幾圈：「悠兒妹妹，你就是我們明家的小福星！」

然而他話音剛落，村子裏就衝出一群拿著鋤頭鐵鍬的村民，一雙雙充滿警惕的眼睛瞪著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