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地一聲,五臟六腑都跟著響。
背上腰上腿上,杖子胡亂打著,我吐著血,在一片模糊之間看向他。
其實我有讓自己更痛快的死法,可是我想賭一賭,他是否會喊停。
我意識朦朧,恍惚想著,看來是不會了。
他是真的恨透了我。
我再醒來,屋子裏十分昏暗,掙紮著想要起身,可趴著的背上都撕扯著疼。
突然,門被從外推開,我循聲看去,逆光處的人身姿偉岸。
我彎眉一笑:“將軍來啦。”
“你又在耍什麼伎倆?”裴瑉沉聲說道。
我頓了頓,依然笑:“當時勾引將軍,隻有這樣我的富貴夢才不會斷。”
“時鶯!”裴瑉影子壓下,“你忘了你害我裴家滿門,一百零五口全因你喪命嗎?”
“你忘了衝你撒嬌的裴邵,就是因為你的陷害死在被流放的路上。”
“還有我哥待你不薄,因為你,他三尺熱血濺了刑場。”
“你忘了,你都忘了!”
裴瑉的眼睛赤紅步步緊逼,壓迫著看我,恨不得將我咬死嚼碎了吞進去。
我縮著身子扯動背上的傷,冷汗不禁往外冒,疼得我眼睛發黑,意識迷茫。
裴瑉忽地冷笑,手搭在我的背上力氣越來越大。
我疼得直抽搐,恍惚間聞到血腥味。
“時鶯,記住你現在的痛,五年前,我裴瑉比你痛上百倍千倍。”他驀地鬆手,嫌臟似地在我衣服上擦了擦起身遠離。
我緊咬著牙不讓自己叫出聲,喘著氣問他:“既然將軍這麼恨我,為什麼不趁此殺了我?”
裴瑉神情冷漠:“當然是為了讓你更加痛苦,死太便宜你了。”
“我要讓你眼睜睜地看著你時家倒塌,男的被殺女的被賣,家裏的孩童被流放。”
“然後,我要將你淩遲處死,一百零五刀一刀一刀地剮,讓你去地府給我那可憐的父母跪地求饒。”
我癡癡地笑:“將軍不用跟我說這些的,我一個弱女子,救不了時家。”
裴瑉眼神更加冷漠甚至嘲諷,
“他們都說貴妃娘娘自進宮後就不聯係母家,當時還笑假,如今看來,貴妃娘娘真應了那句話,是個涼薄之人。”
我眼瞼輕顫,眉目動了動:“這世道,活著最重要。”
“我讓你好好活著,活得生不如死。”
我因背後帶傷被迫趴在床上,冷汗涔涔,汗濕了頭發,連帶著背部都蜇著疼。
半夏紅腫著眼從外麵進來,看到我背上洇出的血,又低聲哭著喊,
“小姐,小姐你忍一忍,奴婢這就去喊太醫過來。”
“不必了。”
我說了句就開始喘:“隨便給我包紮一下,半夏,你給我擦擦汗,我蜇著疼。”
半夏匆忙去端了熱水小心給我擦著,我忍著痛著,眼皮子耷拉著睜不開。
夢裏我還回到以前,裴瑉在不遠處看著我笑。
那笑不同今日,冷諷,端的是眉目溫軟眼神寵溺。
我笑著撲到他的懷裏,畫麵一轉回到幼時。
幼時我淘,滿府苑的青磚綠瓦都被我爬了個遍。
五歲那年,春光正好,我因為淘氣被府上的丫鬟們追著跑到後花園,看到隱蔽處院牆多了個洞,甩著屁股就往裏頭鑽。
聽著院子另一處丫鬟們急壞了地喊,偷偷捂嘴直笑。
等自個兒樂夠了,才睜著眼睛亂轉。
然後,看到一個漂亮的哥哥站在不遠處擰眉看我。
我迅速爬起,舉著小手悄悄比了比,示意他不要喊,然後屁顛屁顛跑過去圍著他轉。
“哥哥,你長得真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