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長,委托人遲到了。」
「如果是遲到幾分鐘我都能忍,他已經遲到半小時了......」
我對著電話,怨憤的說。
聽筒裏,傳來了老所長慢悠悠的聲音。
「李彥啊,你不要這麼急躁......」
「這次的委托人比較特殊,他有很多事情要處理。」
「你就再等等吧,順帶看看案件資料,想想一會兒要問他什麼?」
電話掛斷。
我一個人坐在拘留所的會麵室裏。
看了一眼時間,現在委托人已經遲到三十五分鐘了。
案件資料我早就看爛了,哪裏需要再看一遍?
畢竟這是我首次獨立出庭,而非作為所長助手的第一起案件。
我肯定要好好準備。
這是一起謀殺案。
死者姚桂芬,女,29歲,家庭主婦。
一周前,被發現死在自家客廳裏,死因是銳器擊打後腦。
案發時間是晚上九點多,當時姚桂芬的丈夫正在外地出差,沒有作案時間。
這起案件,幾乎就隻有一個嫌疑人。
也就是我的當事人。
姚桂芬女兒的鋼琴老師,21歲的大三學生,張浩存。
他是在現場被警方逮捕的。
雖然就是他報的警,說發現了屍體。
但是,因為凶器上全部都是他的指紋,還在他的身上發現了死者的血跡。
所以張浩存被列為了第一被告,采取了強製措施。
這種凶殺案的嫌疑人,是不能申請取保候審的。
也不知道我的這位委托人,在看守所裏忙什麼事情,能讓自己的律師在會麵室裏等上這麼長時間。
隨著距離約定時間,已經過去了整整一個小時。
透過防彈玻璃,我才看到一個身材高大的年輕男性在警察的押送下走了過來。
我看過照片,那就是張浩存。
我趕忙站起身。
剛準備開口,卻見他就像在自己家接待客人一樣,十分熱情的招呼了起來。
「坐坐坐,李律師是吧。」
「不必這麼客氣......」
好家夥,他還挺大方的。
我在椅子上坐好,隔著厚厚的玻璃,凝視著那張年輕俊秀的臉。
「您好劉先生。」
「我是XX律師事務所的李彥,是您明天開庭的辯護律師。」
「我這裏有幾件事情想跟您確認一下......」
按理說,例行公事的,明天開庭,需要做很多準備工作。
我需要把我準備好的辯護論點告訴委托人,和他確認案件細節,將可能出現的意外情況盡量事先分析出對策......
「不用了,李律師。」
張浩存微微一笑,自信的說著。
「你什麼都不用問,明天上了法庭,也什麼都不需要為我辯護。」
「我可以告訴你,我的這個委托,是你躺著掙錢的一次機會......」
「我把話放在這裏,法庭一定會判我無罪,你等著瞧就是了。」
我一時間,有些無語凝噎。
整理了一下思緒,定了定神,繼續保持著職業的微笑。
「劉先生,您有這樣的信心是好事......」
「但是我有必要提醒您,現在所有的證據,都指向了一個對您十分不利的方向。」
「作為凶器的裝飾用鐵斧頭,把手上全是您的指紋,而且您的身上也全是受害人的血液,更不用說案發時間,現場死者家裏就隻有你一個人......」
張浩存一直安靜的聽著。
直到,聽到我說出最後一句話。
他突然抬手打斷了我。
「誒誒誒,話可不是你這麼說啊李律師。」
「你到底有沒有看案件資料?什麼叫房子裏隻有我一個人?」
我愣了半天。
沒有明白過來他想表達什麼意思。
沒錯,嚴格來說,我剛才說的話確實不嚴謹。
案發時,除了受害人,房子裏是還有兩個人。
一個是我的委托人,明天的被告,案子的唯一嫌疑人張浩存。
但是那另外一個,是死者的女兒。
六歲。
所以,有跟沒有,難道有什麼區別嗎?
我歎了口氣,耐著性子說道。
「劉先生,您沒有必要跟我咬文嚼字......」
「王詩怡小姑娘才六歲,凶器她拿都拿不起來,怎麼可能她是凶手呢?」
「這個案子到目前為止,您還是唯一的嫌疑人,這是根本......」
又一次的。
沒等我說完,張浩存就打斷了我。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自信。
「我可沒說,詩怡是凶手啊。」
「但是隻要你知道,當時她也在房子裏就行了。」
「而且,我有必要在指出你的一個錯誤......」
「這個案子,嫌疑人可不止我一個哦。」
我這下是徹底傻了。
看著張浩存自信的有些自負的笑臉。
「劉先生,我們不要玩猜謎遊戲了。」
「如果您有什麼想法,我希望您可以直截了當的跟我說。」
「如果我們之間沒有建立起足夠的信任與溝通,那對明天的庭審辯護將會十分不利。」
我十分嚴肅的說著。
張浩存卻是滿不在乎的擺了擺手。
「李律師,事先說好,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哈。」
「當我向楊所長尋求幫助的時候,他第一時間就向我推薦了你,並向我保薦,說你是他最優秀的助理之一。」
「要不是相信楊所長,相信你的專業能力,我根本不會找一個第一次獨立辯護的新手。」
「所以,你就不要多問了,按我說的做就可以。」
他這話說的也是夠直白了。
刑事案件,而且是幾乎鐵案一件的凶殺案。
我自己都沒太明白,張浩存怎麼放心委托我的。
為此,我熬了三個通宵,做足了準備,有無罪辯護減刑辯護誤殺辯護三套辯護方案可供張浩存選擇......
他這一句不要讓我多問,簡直讓我有點懷疑人生。
但是......
我看著他充滿自信的表情。
卻又不像是在虛張聲勢。
於是,終究是硬生生的把想了幾個晚上的,見到委托人要問的問題,全都咽回了肚子裏。
「行吧,劉先生,我尊重您的想法......」
「哈哈哈,早這樣不就好了?還浪費了我這麼多口舌。」
「那我隻有最後一個問題了......如果您什麼都不要我問,什麼辯護策略都不需要討論,那您具體是需要我明天辯護時做什麼?」
張浩存神秘兮兮的看了我一眼。
雙手抱胸,緩緩開口。
「你隻管放寬心就好。」
「明天開庭前,楊所長自然會告訴你。」
「你什麼都別管,照我的要求做,然後等著勝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