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是裴言,陸清漣那斷了一雙腿的白月光。
和我不一樣,他輕而易舉的就進了陸清漣的休息室。
“阿清,你不要碰那些碎片!”
裴言看見陸清漣血肉模糊的手,焦急的操控著輪椅往她那邊走。
陸清漣感覺到有人靠近她,頭都不抬,直接怒喊了一聲:“滾!”
裴言眼睛頓時就紅了。
休息室裏安靜了下來,陸清漣大夢初醒般的回神,臉上浮現了一絲懊惱的表情。
“對不起,裴言,我剛才心情不是很好。”
陸清漣將撿起來的那些碎片又扔到地上,慌忙的走到裴言身邊。
她蹲下來看著裴言,伸手想摸他的臉。
但在看見自己滿手血汙的時候,陸清漣又心虛的收回了手。
“裴言,你不要難過,你這樣會發病的。”
陸清漣近乎是哀求般的和裴言說著話。
我歎為觀止。
我和陸清漣一起生活了五年,可直到我死之前,我都沒聽過陸清漣這麼和我講話。
天上天下的陸清漣居然會用這樣的語氣和一個男人說話?
裴言眼角留下一滴清淚,就跟設計好了似的,看起來脆弱無比。
他伸手牽過陸清漣血跡斑斑的手,帶著濃濃的鼻音道:“阿清,我們去處理的你的手好不好?”
“好好好!”
陸清漣哪裏有不答應的份?
她起身和已經擦掉眼淚的裴言一起往出走。
走到休息室門口的時候,裴言停下了輪椅,往後看了一眼。
“我都忘記了,你是把什麼東西摔碎了?需不需要打一針破傷風?”
陸清漣沉默了一會兒,緩緩的說:“去年拍賣會上得的那個青花瓷。”
“那不是你花了好大的價錢拍下來的嗎?你都不讓我碰!”
裴言震驚的抬頭看陸清漣,眼神中都是不理解。
“手滑了?”
“不,隻是不想要了,就摔了。”
這兩個人的對話讓我有些好奇,我在距離陸清漣兩米半的位置蹲下,仔仔細細的看腳邊的青花瓷碎片。
我活著的時候蠻喜歡研究青花瓷的,也不知道這幾年出了什麼好東西。
但是我越看越覺得這青花瓷的花紋眼熟,越看越覺得像我活著之前想拿下但因為缺錢而錯失的那個青花瓷。
應該不是吧?
我還想再找幾塊碎片看看的時候,那該死的三米規則又把我拽回到了陸清漣身邊。
陸清漣著急的出了門,叫著助理去喊醫生,而她自己則是拿了紙巾,按在了手心中。
“這樣你就放心了吧?裴言?”
陸清漣又蹲在了裴言麵前,仰頭笑著對他說。
裴言抿唇,點點頭,沒說話。
不過神色倒是好了許多,臉色也不那麼蒼白了。
我看著裴言,總感覺哪裏不對勁。
這人雖然以前也是風一吹就會倒的樣子,但脾氣沒這麼古怪。
這麼看起來,倒是有點兒像我那從小養出來的臭脾氣。
但怎麼可能呢?
裴言打一開始就看不起我,又怎麼會學我。
肯定是我的錯覺!
胡思亂想的時候,陸清漣的家庭醫生緊趕慢趕的跑了過來。
她看見陸清漣的手,倒吸了一口涼氣,隨後就蹲在地上替她包紮。
包紮的時候,還忍不住對她指指點點:
“你說說你,多大的人了,還照顧不好自己,都是讓沈君澤給慣的!”
“江月!”陸清漣嚴肅的喊她的名字,“提那個晦氣的東西幹什麼!”
江月自知失言,尷尬的笑了兩聲,找補道:
“說起來,你和裴言婚禮籌備的怎麼樣了?什麼時候正式通知大家啊?我可是等不及了。”
“很快。”
“暫時不行。”
裴言和陸清漣同時回答了江月,答案卻是不一樣的。
裴言看向陸清漣,委屈的問她:“為什麼暫時不行?你不想和我結婚了嗎?”
陸清漣沉默了一下才回答他:“不是,我不是還沒和那個晦氣東西離婚嗎?他人找不到,所以暫時不行。”
裴言聽了她的回答,垂眸不再說話。
知道自己挑了事兒的江月也悶頭給陸清漣的手心纏繃帶。
氣氛一時十分詭異。
隻有我恍然大悟的站在原地,明白了今天陸清漣為什麼會去找我。
我們兩個還沒離婚啊!
我和陸清漣屬於商業聯姻
陸家當時比我家弱,我父母推出了我這個紈絝子弟。
天之驕女,陸家獨苗陸清漣心中自然是一百個不願意。
但沒辦法,我剛才也說了,她家弱,她隻能接受這種聯姻。
剛結婚的時候,別說是語調如何了,陸清漣就沒和我說過一句話。
我當時脾氣也不好,情緒敏、感,整個人像個刺蝟一樣,炸著刺,不和任何人溝通。
就這樣,我和陸清漣整整半年沒話講。
說來好笑,我們關係破冰,是因為裴言。
因為陸清漣聽見了裴言在國外結婚的消息。
當晚,她喝的爛醉如泥,冒著瓢潑大雨,徒步走回了家。
巧的是,當晚我也因為手中正在寫的劇本陷入了瓶頸期,根本睡不著。
黑眼圈的我,落湯雞的陸清漣,就這麼撞到了一起。
因為第一次見到冷漠的陸清漣露出心碎的神態,我壞心眼兒的想多觀察一會兒。
沒想到她就把我認成了裴言。
在我麵前無聲的哭泣,哭的可憐極了。
哭著哭著,她可能覺得還不夠,直接撲到了我懷中。
“裴言,你怎麼能這麼對我,我喜歡了你這麼久。”
她哼哼唧唧的在我耳邊喊裴言。
這誰能忍得了?
怎麼說我們也是名義上的夫妻,在我麵前給我戴綠帽是不是有點不道德了?
我伸手就想推開她,但在碰到她的時候,我又猶豫了。
這人渾身滾燙,像個火球,用腳想想都知道是淋雨發燒了。
我怕她被燒死,我名聲爛掉,整整陪了她一夜。
喂藥,喂水,測體溫,喂藥,降溫......
睜眼到天明。
最後我實在撐不過去,在沙發上睡著了。
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已經是下午。
我揉了揉酸脹的脖頸,低聲抱怨:“陸清漣這個沒良心的,自己倒是收拾好上班去了。”
抱怨之後,我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廚房門口的陸清漣。
她臉上難得的露出了尷尬的神色。
被說壞話的人就在自己麵前,我也有些尷尬。
麵麵相覷的情況下,也不知道是誰先忍不住,笑出了聲。
我們兩個笑作一團,忽的就沒了隔閡。
陸清漣笑夠了,擦掉眼淚對我說:“沈君澤,以後我們就好好過日子吧,那些破爛事都讓他們去死!”
我說:“好。”
那個時候我以為我們就會這麼溫馨的生活下去。
後來是怎麼變成現在這互相厭惡的局麵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