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我是被母親做飯的香氣勾引醒的。
秋季天寒,可此時屋內熱氣騰騰,盈滿了食物的香味。
我一骨碌爬了起來,原來是母親煮的雲吞麵出鍋了。
母親先是盛了一大碗,我剛要嘗一嘗,母親卻搖頭道:“依依,咱倆把這碗給你父親送過去。”
我不解道:“他那裏自然有珍饈海味,這碗雲吞麵便宜他做什麼?”
母親語重心長道:“依依,你以後會明白的。”
我雖不情願,但還是跟在母親身後照辦。
可是半路上,我們好巧不巧的遇見了曹怡昕。
她上下打量一番後,酸溜溜道:“姐姐今日來做什麼?”
母親也不惱,依舊平和道;“你喚我姐姐,我便奉勸一句,你我之間為了一個男子爭得你死我活,當真是不值得的。”
曹怡昕傲氣地抬著頭,油鹽不進。
她忽然看見了母親手中的那碗雲吞麵,便指使著下人直接奪了過來。
搶到手後,她還不忘洋洋得意道:“這世道本就如此,姐姐,你是怕爭不過我,才這樣說的吧!”
我見曹怡昕蠻橫無理,怒道:“怎麼爭不過?我母親若是想爭,今日這府裏還能見著你的影子?我告訴你......”
我正在氣頭上,還欲繼續說下去,母親卻拽住我的手,示意我停下來。
原來不知何時,父親走了出來。
曹怡昕看見後立刻從下人那裏把那碗雲吞麵拿給了父親。
她諂媚道:“夫君,您還未用早膳吧,妾特意為您做了些吃食。”
父親接了過來,寵溺道:“怡昕有心了。”
我在一旁爭辯道:“你胡說!明明是我母親做的!”
父親甩了甩手道:“宋鬱離,你怎麼事事都要強詞奪理一番?還有,我準你出院子了嗎!”
一旁的曹怡昕煽風點火道:“夫君,這大小姐是夫人養大的,自然也隨她。”
父親睨著我道:“強詞奪理,詭言善辯,沒個規矩。”
隨後,連正眼也不願意分給母親和我,便摟著曹怡昕回了屋內。
我想追上去,可母親按住我,搖了搖頭道,
“依依,算了吧,他們這些人,是聽不進去話的。”
“母親,我真的是詭言善辯嗎?”
回到院內,我再也忍不住,一邊擦著眼淚,一邊啜泣道。
母親把我抱在懷裏,輕輕拍著我的後背道:“怎麼會呢,我的依依是全天底下最好的女子。”
我不相信,啜泣得更厲害了。
母親繼續道:“還記得那句詩嗎?依依似君子......”
我接道:“無地不相宜。”
“對啊,我的依依有風骨,如凜凜霜前竹。”
我輕輕點了點頭。
母親歎了口氣道:“依依,我最近身體不適,明日又是初一了,這次你獨自前去趟竹林寺吧。”
我點頭答應,望著母親瘦削的身影,暗暗想道:“可若旁人欲伐林,竹生幽深之處又有什麼用?”
不,我不能再如此坐以待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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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我早早的出了府,親自去了趟竹林寺。
這寺廟隱匿在一片山間竹林之中,沒人太多人來打擾,自然是幽靜得很。
偶爾竄出來的狸奴見了我也不怕,伏在我腳邊悠閑地呼嚕著。
我給它們喂了些吃食,便繼續拾級而上。
石階上正在掃落葉的侍者見了我,行禮道:“宋姑娘,今日又來上香啊。”
我也規矩的回禮答應著。
那侍者關心道:“怎麼,馮夫人今日有事?”
我答道:“她最近身體不適,在家中休養,我便獨自來了。”
可我此次前來,不僅僅是為了請香的。
我行過一切流程後,果然看見子墨站在一旁。
我向他請了一支簽,他讓我親自從簽桶裏親自抽一支。
我沒有搖晃簽桶,直接隨便從中抽了一支,隨後遞給了他。
“宋姑娘運氣極佳,此簽可是上上簽。”他替我解道。“有煩惱得貴人相助,遇險境可化凶為吉。”
我不置可否的輕笑了一聲,緊接著從他手中拿過簽桶。
還未等他反應過來,我便將裏麵的簽盡數拿了出來。
“上上簽十支,中上簽七支,中簽五支,中下簽三支。”我數道。
“這若是抽到中下簽,才真是運氣極佳吧。”
子墨也不惱,反問道:“可來求簽,不過是求一個好兆頭,求一個心安,不是嗎?”
“有些人也許是的。”我看向子墨的眼睛,他立刻躲閃開。
見子墨不做回應,我便直接轉身準備離開,可這次他卻跟了上來。
看他與我並肩出了殿,我話鋒一轉道:“不過,你從前同我的邀請,我接受了。”
子墨挑眉,聲音壓低了些:“那看來這上上簽說的是我啊。”
他繼續道:“那姑娘可知昨日曹夫人來過。”
我起了興趣,追問道:“她為何來此處?”她平日裏可是不屑於來這種地方的。
“求子。”子墨坦言道。他繼續道:“重點是,她身旁還有一位男子,但不是宋將軍。”
我皺眉:“你確定那女子是她?”
子墨十分肯定道:“不錯,除了她,沒人再穿得如此花紅柳綠,慘絕人寰了。”
“......”好吧,子墨還是那樣的一針見血。
“總之,這邊的事情交給我便好,你那邊還需多留心。”
我點頭道:“多謝。”
我們這樣一路下了石階,就在我準備上馬車時,突然發現隻狸奴一直在跟著我。
子墨看著那隻毛色純黃的狸奴道:“宋姑娘,它跟了一路,你也一並帶上吧。”
我也看向那正蹭著我的狸奴,有些許動搖。我怎麼會不想帶著它?
可如果就這般貿然帶了回去,若是讓曹怡昕看見了,非得活活折磨死不可。
“我怕它跟了我受委屈。”我搖了搖頭,解釋道。
子墨照常輸出:“可它是這裏麵吃得最多的,寺裏麵容易被吃窮,這樣不也是受委屈嗎?”
“......”我扶額苦笑道:“子墨啊,你可真是句句在理。”
子墨不置可否,繼續道:“這狸奴乖巧懂事,不會闖禍的。”
那隻狸奴好像聽懂了般,輕輕叫了一聲。
我心一橫,彎腰努力的把它抱起來,一並帶上了馬車。
子墨和我告別道:“宋姑娘,願所想一帆風順。”
我莞爾:“那便有勞子墨順水推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