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左腳跟邁出公司大門時,領導把我叫住。
“等等,”他眯著眼睛,眼裏閃過精光,“你說蔣勤從哪裏出來......他蹲過局子?”
我抹著眼淚:“領導,他就是年輕時犯了男女錯誤,現在已經改了,真的!”
此言一出,前台臉色無比難看,領導揪住我不放:“你仔細和我說說,我警告你我們可是正規公司。”
我從方才他對我這個“蔣勤姐姐”的態度就能看出來,他很煩厭蔣勤,我找對人了。
“蔣勤他是蹲過局子,剛被放出來。”我顫顫巍巍道。
卻聽門口響起一聲暴怒如平地驚雷:“你來這裏幹嘛!”
那是衣冠楚楚的蔣勤,他像一隻暴怒的鬢狗,赤紅著眼衝過來,不顧眾人好奇的目光,猛地掐住我脖子。
一字一句都像是從牙關擠出:“你這個賤人,你又來幹什麼?”
他老婆跟著他身後,見狀臉失了血色,奔過來掰他的手:“蔣勤你幹嘛,你放開她!”
我身體軟得像攤抓不住的泥,盡量保持放鬆不受傷害,隻是肺中空氣越發稀薄,我眼角淌出淚,看著楚楚可憐。
可實際上,我眼嘲諷睨著他,嘴角扯出嘲笑最大的弧度。
隻有我們倆能看到彼此眼底的冷意。
“你幹嘛,要出人命的,那可是你姐姐。”領導急了來勸蔣勤,被他肘擊在鼻尖,鼻血飆了出來。
蔣勤懵了,放開我去扶領導,我趁機逃之夭夭,從懷中掏出一遝照片,
那是蔣勤入獄時穿著牢服拍的照片,天女散花般飛到每個人手裏。
“這關係戶真進過局子。”有人驚歎。
我在公司外麵微笑著站定,等著蔣勤來找我。
可他又一次被警車帶走了。
他老婆陳靜在警車後迷茫走著,哭得身子篩糠般,眼神亂飄。
我不費吹灰之力跟在她身後,優哉遊哉,甚至在過紅綠燈並排時打量她。
這個柔弱的女人,太好對付了。
我看了眼手表,現在正是他們的孩子蔣佳幼兒園放學的時候。
我該去見見小朋友了。
畢竟她也算蔣勤最珍視的東西之一。
我一路跟著陳靜到了幼兒園門口。
這裏人山人海,車像條流淌的河,我不慎被擠在了最外麵,踮起腳尖隻能看見蔣勤老婆的半個後腦勺。
小孩放學,像一大群遮天蔽日的麻雀遮天蔽日,嘰嘰喳喳,幼兒園前麵瞬間水泄不通。
待我一轉頭,看陳靜早混到人群邊緣就要悄悄溜走。
注意到我的視線,她立刻開始狂奔。
我拚了命扒開眼前人群,可待我弄出一身臭汗,陳靜早沒了蹤影。
我暗自懊悔,倒是小看了她,她想必早看到我,故意將我引到錯誤的幼兒園,利用人群保護了自己女兒蔣佳。
我轉念一想,去了關押蔣勤的地方派出所。
由於他沒有實際性傷害,應該就是被教育了一頓。
他出來時已是深夜,派出所外麵漆黑一片,隻有門口燈慘白亮著,成圓圈狀。
我看見蔣勤跺了下腳,肩佝僂著,在嘴邊嗬了口白氣搓著手。
像是有些疲憊,他歎口氣,抬腳往最近的夜市走去。
他要了碗花甲粉,“吸溜吸溜”幾口下肚,麵上表情舒緩了些許,額角流下些閃閃的汗。
突然他看到坐在對麵的我。
我手托著下巴,靜靜衝他笑。
蔣勤端著喝湯的碗僵在半空中,嘴角的殘湯流到下巴上,看著很是滑稽。
蔣勤忽然站起來,拳頭攥得緊緊的,像是怒氣值爆表那般,氣勢洶洶就要向我走來。
“您的雞肉串。”老板來上菜,提醒了下他,“小心別燙到。”
蔣勤眼僵硬轉了下,臉上憤怒轉為無限複雜,他應該是不想再進一次局子了。
他抬腳就要走,可不小心碰倒一排塑料椅子,引得其他客人怨聲載道。
他唇上失了血色,像是想起什麼,無頭蒼蠅般轉了幾圈,站在遠處看我。
我們無聲對峙著。
我衝他挑了下眉,起身走到到他桌子前坐下,拿起根雞肉串邊嚼著邊看他。
滿口汁水、噴香撲鼻,我滿意“嗯”了聲,撿起一根遞給他:“嘗嘗,好吃。”
蔣勤一把將我手裏串打落在地,若是眼神能殺人,他早將我千刀萬剮了。
他深吸口氣:“李思萌,你到底要幹什麼?”
“沒什麼,”我慢慢搖頭,“報複你而已。”
“報複我?嗬嗬,”蔣勤失聲笑起來,引得其他食客頻頻注視。
蔣勤抻長脖子,像個戰鬥模式的大鵝尖叫,很是誇張笑著:“你以為你用一些下三濫手段就能報複我?你還能做什麼?”
“蔣勤,你毀了我,咱們的日子還長著呢。”我衝他笑。
“閉嘴。”蔣勤直接打斷我,掀翻桌子“嘩啦”一聲,烤串落在我衣服上,滾了一連串油。
我貼過去,我和蔣勤麵對麵,我能看到他顫抖的眼睫和越來越快的心跳。
蔣勤呼吸越發淩亂,他猛地將我推在地上,頭也不回走了,腳步慌急像是夏季的急雨。
我起身,看著手機上的定位。
他現在居住的安馨小區是個中檔小區,治安不錯,我想起我那四麵漏風的出租屋,嘲諷地翹了翹嘴角,隻是看著手機頁麵上的小紅點眼神越發冷——剛才我趁他慌神時,把我買的追蹤器揣進了他兜裏。
這追蹤器同時帶追蹤和收音功能。
晚上回家我收拾完,趴在床上收聽追蹤器裏傳過來的音頻:
首先是蔣勤上樓的一連串腳步聲,關門聲,悉悉索索脫鞋聲。
陳靜站在稍遠處,聲音討好:“老公,你回來了。”
蔣勤“嗯”了聲。
陳靜聲音變得無比清晰,應該是依偎在他懷裏:
“老公,那個李思萌怎麼辦,她今天還跟蹤我,還好我把她甩掉了,我不敢想要是叫她知道佳佳在中心幼兒園,她會做出什麼來!”
“這個賤女人,”蔣勤聲音像淬了冰碴:“別怕,今天我已經警告過她,她應該不敢了。”
陳靜應了聲,過了許久,就當我以為沒有什麼新內容時,剛闔上眼皮時,聽見陳靜怯生生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