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獄那天,監獄前光禿禿的,連樹都慘淡得不長葉,江警官拍拍我肩頭:“你好好生活,再別回來了。”
我神色慘淡,局促抱緊包裹:“知道了,這些天多謝江警官照顧了。”
江警官麵露不忍,拍了拍我肩頭走了。
我站在公交站台上,看著湛藍的天,恍若隔世。
要是沒有那個畜牲,會不會一切都不一樣......
......
三個月前,我在實習時受公司小組長蔣勤的帶頭孤立,他不僅在工作上找茬,還打小報告,一度將我逼到崩潰。
後來我才知道他竟然是想睡我,借機將我騙到他家後,對我上下其手。
他知道我不敢得罪他,掛著必勝的笑容去拉我褲子,
而她的妻子就在門外看著,懦弱無聲地哭泣,捂住自己五歲女兒的耳朵。
我氣瘋了,反抗中折斷了指甲,被劃花了臉的蔣勤罵我有病,不識好歹。
“滾!”他抓起我頭發對著我的臉狂扇巴掌,“臭女人趕緊滾!”
他罵罵咧咧從我身上下去,我當時不知道那是他對我失了興趣的表現,隻是攏著被撕碎的衣領瑟瑟發抖,一點風吹草動都會嚇得我尖叫起來。
蔣勤將我的包甩在我身上,我眼冒金星剛想強撐起身,卻見蔣勤站在床尾對我咯咯笑。
他說,以後在這個行業裏我都別想好過,他不會放過我的。
我看著眼前這個豬狗不如的東西,恐懼達到頂峰,我一腳踢在他跨間,蔣勤麵容扭曲倒在地上,伸手想去拿桌上的水果刀。
我害怕極了,撲上去按住他胳膊,又在他要害處連踹了好幾腳。
蔣勤沒生息了,我逃也似奔出去,就聽見他老婆在身後的哭嚎:
“老公,老公你怎麼了,你說句話啊,喂120嗎......”
我逃回家後不敢出門,父母日日以淚洗麵,當我想要報警時,母親總是按住我的手,拚命阻攔:
“不行!要是傳出去你的名聲都毀了,你以後怎麼嫁人?”
我爸爸則是怨天尤人,為什麼偏偏我遇到這樣的事,為什麼別人家孩子就能給父母爭光。
總而言之,是我識人不清,都是我的錯。
我被氣個半死。
就在我被家人洗腦,準備放棄報警想法時,卻先一步收到了法院的傳票。
原來我幾腳踹碎了蔣勤的蛋,他氣瘋了將我告上法庭,說我對他施加故意傷害。
我簡直覺得好笑,將事實傾數說出,越說越激動,情急之處還落下眼淚。
蔣勤在原告位置,坐著輪椅,一臉陰沉地死死盯我,他老婆在後麵,麵含憂愁地瞧著所有人,不時擦擦眼淚。
法官通過我的反抗傷以及附近監控,確定蔣勤確有不軌意圖,屬於未遂。
但他接著問我:“蔣勤當時已經從你身上下去,停止施暴,你為什麼還要繼續對他施加傷害?”
我愣在原地,喉中似有萬千話語,法官卻不願聽我再說。
就這樣,我以防衛過當獲刑三個月。
入獄後,我覺得天都塌了。
這時遠處公交車鳴笛聲將我從過去裏喚醒,我上車後,聽見司機怒喝聲:“快點,磨磨蹭蹭的。”
我渾身一顫,手搜遍全身,眼中閃過慌亂,囁嚅了下:“我,我沒有紙幣。”
那司機冷哼一聲,眼針般刺中我:“是剛從監獄裏出來吧,一身黴氣,趕緊滾下去。”
我看著司機的臉,有瞬間茫然,還沒反應過來,車就開走了。
我沒做錯什麼,他為什麼要罵我?
我恨恨罵著蔣勤那個混蛋,可心裏卻越來越惶恐了。
這個社會會怎麼看待進過監獄的人呢?
我走了好久,找了換紙幣的地方,到了城裏,我租了廉價房,地是粘腳的,門窗是生鏽的。
房東大姐是個很和善的人,幫我搬東西時還在絮叨:“啊呀小姑娘長得真俊,一個人來這裏打工,大學剛畢業吧,來來我幫你拿。”
許久未見的熱情叫我受寵若驚,我心裏微暖:“姐姐我來吧。”
大姐一個勁兒誇我懂事獨立。
就在簽合同時,她兒子闖進來:“媽!這房子不能租給她。”
“咋啦咋啦。”大姐原本很不忿,聽他兒子耳語幾句後,臉色霎時變了,將合同從我手下抽回來,眼掃視我一遍,“小姑娘,你看著乖乖的怎麼蹲過局子呢。”
或許是急於有個落腳地方,或許她剛才態度叫我感動,我急於得到別人的同情,將我的經曆講了一遍。
大姐全程“啊呀畜牲”“他老婆也怪不是個東西”“小姑娘你沒錯”地附和我。
我情不自禁掉了幾滴眼淚:“當時他老婆就在門外!她卻說沒聽到我呼救的聲音。”
大姐哈哈笑起來,瞧著她兒子,滿臉嘲弄:“你還是小,人家是夫妻怎麼會向著你,你也是,太衝動!我都結婚了還是不少男的圍著我打轉,趕都趕不走!我還能都把他們踹成廢物嗬嗬哈哈......”
她和他兒子相視大笑起來,我從那笑中察覺到些許惡意,閉了嘴惶惶瞧他們。
那大姐站起來,方才的熱情已經煙消雲散:“小姑娘你的情況我了解了,姐姐同情你,但是你也要理解姐姐,監獄那地方太晦氣,別人一聽有案底的人住過,還敢來住嗎?”
“你說是吧。”她笑盈盈瞧著我。
一股火自我腹腔上湧,我很想站起來指著她鼻尖罵她虛偽,罵她有案底的人就不當人看了嗎?問她方才那麼同情我的樣子都是裝的嗎?
可我不敢再惹事,隻是強忍住眼淚拿起大包小包出了門。
站在門口,還聽見她和她兒子還在討論我的事。
大姐:“這可是個新鮮事,我得講給王姐聽聽。”
她兒子嗤笑道:“我看不一定就是像她說那樣,現在很多女的上床前柔情蜜意的,完事翻臉就獅子大開口要錢,不給就翻臉起訴人家,這種女人我見多了......”
後麵的話我沒聽到,看著外麵漸弱的夕陽,無處容身感越發強烈,我真的擔心我會流浪街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