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群芳園是天啟最大，也是花費最高的玩樂地方，僅僅是在大廳裏聽曲消費就要二十兩銀子，進入最普通的房間則是百兩起步。

從二樓往上數的房間，每往上一層銀子的數量就翻上一倍。

因此，能上群芳園三樓的人，要麼家中有萬金，要麼身份極其貴重，有人上趕著送錢請他上。

而裴雲韶今天要找的人，既不完全屬於前者，也算不上後者。

崔玉池，原本隻是一個小小的帶班太監，幾乎是人人都可以踩上一腳。

但他愣是憑借自己過人的手腕，一步步爬到了正三品掌事公公的位置。

這個位置看似不高，但能走到這一步，人脈，腦子，以及膽識都缺一不可。

而崔玉池更是其中翹楚，但他卻有個極為貪財的弱點。

為此，崔玉池甚至不惜冒險，做起了買賣官位的事，不過卻做的極為隱蔽。

裴雲韶會知道還是因為手底下的一個士兵，因為當地的官員昏庸無能，魚肉百姓，而告到了她麵前，一番查探之下才發現崔玉池竟然如此大膽的。

隻是還沒來得及處理這件事，她就先遭了堂溪靖和柳沅芷的毒手。

但是關於崔玉池同人勾結，販賣官位的證據，她已經全部查了個清楚，如今正好能拿來利用。

思慮間，裴雲韶已經跟著小廝到了三樓，在最西側一間沒有掛牌匾的門前停下。

小廝抬手敲了三下房門，輕聲道，“崔公公，你約的客人到了。”

話落，房間內許久沒有人應聲，隻有琵琶的樂聲不斷傳來，提醒裏麵並非沒人，隻是故意不應而已。

引領裴雲韶上來的小廝變了神色，藏在袖子中的匕首悄然滑落至掌心。

察覺他動作的裴雲韶沒有半點慌亂，用漫不經心的語氣道。

“在下聽聞崔公公最愛珍寶，今日特帶了一份大禮，崔公公不想看一看嗎？”

聽到這句話，小廝徹底變了臉色，手中的匕首瞬間往裴雲韶頸間攻去，被她輕易躲過後，壓低聲線厲聲道。

“你不是崔公公約來的，到這裏有什麼目的？”

裴雲韶沒理會小廝，繼續開口道，“若是崔公公現在不方便，在下把東西送到公公青元巷的宅子裏，也是可以的。”

這句話落又是一片靜默，就在小廝按耐不住要再次動手的時候，房間裏才傳出一道沙啞而尖細的聲音。

“請這位公子進來。”

聽到這句話，小廝才收起匕首上前推開房門，在裴雲韶進去的那一刻低聲警告道。

“不管公子的來意是什麼，最好都老實本分點，不然走不出去就不好了。”

裴雲韶沒有應聲，在房門被關上後，才繞過屏風走到裏室，看清裏麵的光景。

崔玉池用手撐著頭，懶懶的倚在軟榻上，兩個女子跪在他旁邊，一個給他按摩著腿，一個把剝好的水果往他口中送，不遠處還有一個女子在抱著琵琶彈奏。

沒有任何人有看裴雲韶，或說話的意思，就好像房間裏沒有多出這個人一般。

裴雲韶輕挑了挑眉，走到桌子前坐下，提起茶壺給自己倒了杯茶，拿在手裏把玩著。

如此自然隨意的動作，讓崔玉池暗自皺了下眉，抬手揮退幾個女子，開口道。

“這位公子好大的膽子，一個人來這裏，就不怕有來無回嗎？”

帶著殺意的聲音，配上崔池玉陰沉仿佛隨時要吃人野獸一般的眼神，足以讓人瞬間膽寒 。

裴雲韶卻沒有半點懼意，她在戰場上出生入死無數次，多凶多狠的人沒見過，殺氣這種東西更是不值一提。

“在下不過是來跟崔公公談個生意，怎麼會有來無回呢。”

散漫的語氣，和唇角勾起的笑容，讓崔玉池頓時明白，恐嚇對麵前這個年輕人沒用，或者是說，她要是能這麼輕易被唬住，就不會有膽子一個人來見他了。

崔玉池起身在裴雲韶對麵坐下，陰沉的眼睛在她身上打量許久，才開口道。

“年輕人好大的膽識，就是不知道你要和咱家談什麼生意，誠意拿不拿得出手？”

裴雲韶停住把玩杯子的東西，抬眸直直對上崔玉池陰沉的眼睛，淡聲開口道。

“公公在青元巷的宅子精妙絕倫，一景一物都價值連城，不知道用它做誠意夠不夠？”

話落，見崔玉池頃刻間就溢滿殺意的眼神，裴雲韶又接著道。

“要是不夠的話，在下再把你和嚴大人往來的信件，還有賺錢的名冊也送上一份。”

這句直白話一出，崔玉池沒忍住變了臉色，猛地起身掌心凝聚起內力，向裴雲韶頭頂拍去。

裴雲韶早有防備，身形如鬼魅一般，瞬間移到的了一邊，看著被崔玉池一掌擊的粉碎的椅子，緊了下手指，沉著開口道。

“看來崔公公對我這個誠意不滿意，不想談這個生意。”

崔玉池的臉色難看的厲害，死死盯著裴雲韶，咬牙道。

“你到底是誰，是怎麼知道這些事的？”

不等裴雲韶回答，崔玉池就冷靜了下來，不屑的冷笑道。

“閣下憑什麼認為，我會跟一個真麵目都不敢露的人談生意。”

裴雲韶並不意外崔玉池能看出她易了容，時間和材料都不足，做出的東西自然沒辦法精細。

這些也不重要，她易容的目的也隻是不讓人看出她的真實麵容而已，至於崔玉池的拒絕。

在他說出憑什麼這幾個字的時候，就已經妥協且沒了主動權。

裴雲韶笑了下，語氣漫不經心的開口道，“我是誰不重要，真麵目如何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崔公公跟不跟我談這個生意。”

崔玉池沒有立刻說話，陰惻惻的看了裴雲韶好一會，再次開口道。

“閣下好大的膽子，也真以為你知道的那點東西，能威脅到我嗎？”

裴雲韶語氣依舊散漫，“在下覺得可以，也不及崔公公做了三十餘次生意，賺了幾千萬兩銀錢的膽子大。”

聽見兩個數字的瞬間，原本還想賭裴雲韶知道的不多，及時把痕跡處理幹淨的崔玉池，一顆心跌入了穀底，安靜良久才開口道。

“閣下想要我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