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這文縐縐的形容,白術眉頭一挑:“別再試探我了,除非你想被丟下來。”
裴麓連忙閉嘴,就聽白術安排道:“我路上叫了大夫,用不了多久就來了。”
“銀錢我給你放在床頭。”
“小二熬得粥一會兒也就端上來了,你左手還能用,自己喝。”
她說著,壓根不在意裴麓一個大男人,背對著他扒了衣服又換上了一套幹淨短練的男裝,原本蓬頭垢麵的青絲也被高高豎起。
裴麓都傻眼了,轉著頭過去,心跳飛快。
這姑娘......
這姑娘實在......
坦蕩!
然而他一個要靠著白術才能活下來的人,能說什麼?
他悶聲悶氣,看她一副要出門的樣子,問道:“姑娘要去哪兒?”
“處理你的狗。”
裴麓有些訝然:“這快要宵禁了,彘兒餓一晚也沒什麼的。”
“我想你被人追殺,這條狗也不無辜。”
白術一早就知道這人身份不菲。
那條被認為是白狼的狗就是證據。
這狗在後世裏實在不足為奇,可在這兒八成是個稀罕物。
拎著出去溜一圈就能人盡皆知。
人尚可偽裝,狗呢?
當然,也能。
裴麓心裏有種不好的預感,想到這些年當質子全靠彘兒陪伴著,這些天彘兒又為他尋食,他眼底含淚說道:“若是可以,還望姑娘給彘兒一個痛快,別讓它疼的太久......這事兒,不必告訴我了。”
白術有點莫名其妙,但她揣著剪刀沒解釋,留下裴麓在客棧裏唉聲歎氣。
隻待聲音一消失。
他原本溫潤富有風度的臉卻逐漸陰沉了下來,那雙鷹眸布滿戾氣,薄唇緊繃。
好一個父王,好一個兄長。
他裴麓本是汝南王的幼子,自幼天資聰穎,三歲從文,五歲習武。不過他無意於汝南王位,一個敗者國家,坐上了也隻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他要當,就當皇。
但他更傾向於去當個將軍。
征戰沙場,戍守邊疆,自由自在。
當皇帝沒意思,隻能被困在宮裏,沒日沒夜的看折子。
或者學他父王整日煉丹修仙,不問世事?
嗬。
九歲那年,皇室揮刀向南,汝南王舉國不戰而降,後大病一場。王朝內為了誰能繼承王位而爭鬥不休,他上有兩個兄長,一個隻會尋花問柳,一個懼內隻懂詩書,不堪大任。
唯獨他,最有資格登上王位,率領汝南舉國複仇。
不知道父王跟兄長是何想法,居然主動向夏國提出送質子以交永世之好。
他裴麓,便被送過來了。
當質子哪有舒坦的?
他在這兒學會了將身上的鋒芒掩蓋、裝瘋賣傻,一派純良,可他心裏的仇恨從未放下。
這次回國,他兄長更是派人對他痛下殺手。
顯然誰都沒想到,他裴麓命大,沒死!
這次再回汝南,他定要把失去的全部奪回來了!
......
白術拎著麻袋回來時,裴麓已經睡過去了。
尋過了醫,吃過了藥,還添了兩碗粥。他這一覺睡得格外沉,連屋子裏多了一人一狗都沒發覺到。
直到天亮時分,他盯著床頭伸過來的沒毛腦袋,差點嚇得魂飛魄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