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後的日子順利到讓我有些發慌。
江家並沒有人反對這門親事。
江越寒的爺爺奶奶去世多年,江淮自然全力支持,韓修顏一開始略有微詞,可在知道我出身普通後也沒有再多說什麼。
江越寒的弟弟自然更不會——他已經十七歲了,智力卻停留在五歲,見到我隻知道纏著我陪他玩。
一畢業,我們就結婚了。我也被安排到江氏工作,一直到現在。
結婚以後,江越寒對我的寵愛更甚從前,為了時常見到我,他甚至把我的辦公地點安排到了他的辦公室裏。
他說,冉冉,以後沒有人能夠把你從我身邊帶走了。
我望著他日漸成熟銳利的眉眼,笑了笑,抱住了他。
可無數個夜晚,盡管我們相擁而眠,他還是會在睡夢中大喊著我的名字,然後驚醒。
我被吵醒了,還來不及發脾氣,就被他一把摟進懷裏。
“冉冉,冉冉,你不會有事的!”
“我不會讓你有事的!”
他摸著我額頭和頸間淡淡的細疤,忽然埋頭深吻。
我感受著他的唇瓣無助地在舊疤上撫來撫去,很想提醒他,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了。
不論是江淮的威脅,還是堵在校門外找麻煩的混混,都不會再來了。
他不會再被人按在身下,想做什麼都無能為力了。
可安慰江越寒再多次,他還是會在噩夢中驚醒,然後像著魔一般,機械地親吻著我的傷痕。
漸漸的,我不再做無謂的努力,隻是在他親吻的時候,輕輕抱住他的頭。
我知道,那些傷疤長在我的身上,卻劃在了他的心裏。
治不好這道傷,會成為他一輩子的心結。
我想過無數種方法,如何陪他一起療愈。
可我從未想過,慢慢治好他心裏傷口的,會是另一個女人。
一開始,我並沒有察覺到異樣。
所以當江越寒很自然地對我提出想要幫助幾個孩子繼續念書的時候,我沒有詢問,直接點頭了。
直到拿到幫助名單的時候,我眼神微眯,像隻貓,嗅到一絲怪異的氣味。
幫助的這幾個人,都是女孩子。
可她們之中有些人,家境並不算貧寒。
尤其是這個叫薑柔的女孩子,甚至還在學芭蕾。
我拿著名單,走進江越寒的辦公室,直接把文件扔到了他桌子上。
他拿起名單,有些討好地把我摟在腿上,嘴角噙著笑。
“是誰讓我的寶貝老婆生氣了,嗯?”
“為什麼幫助她?”我指了指薑柔的證件照,語氣有些不滿。
江越寒嘴角一翹,蹭了蹭我的臉。
“本來名單裏沒有她,是她自己找到我,說她想要繼續學芭蕾,但她家裏很反對,所以希望我能‘借’她一些錢。”
“這小姑娘膽子還挺大的,我想著多一個人也無所謂,就加了她的名字。”
“她說話的時候,我突然想起你小時候不是也想學芭蕾,但是因為媽反對,所以你沒學成嗎,所以就鬆口了。”
我別過臉去,其實學芭蕾隻是我一時興起的想法,後來去了兩節課,實在受不了疼,我就放棄了。
而且說到底,我也不是為了自己才去學的。
是江越寒偶然提起芭蕾很能培養氣質,他媽媽也學過,我才有了這個念頭。
可話到嘴邊,卻怎麼也說不出口。
“怎麼,冉冉吃醋了?”江越寒壞心眼地親了我一口,親昵地蹭著我的頭發,像隻小狗。
“我隻是看她可憐,沒有別的意思。”
我沒有說話,心裏卻總是籠罩了一個陰影。
直到某天我下班遲了些,要坐江越寒的車回去。
走到半路,他忽然忘記拿文件,我便先上車了。
不知怎的,我鬼使神差地沒有坐副駕,反而拉開了後座的車門。
一切都很正常,淡淡的古龍香水,我親手給他織的小毯子,沒有任何不妥。
我剛要關車門坐回副駕,眼角餘光忽然瞥見角落裏有什麼東西在發光。
拿起來一看,是個精致的蝴蝶發夾。
精致卻不昂貴,是女大學生會喜歡的款式。
我心頭一冷,像被從頭潑了盆涼水。
正巧此時有幾個男同事下班,我連忙坐回副駕,避免跟他們碰麵。
我的身份在江氏人盡皆知,幾乎人人都會有意無意討好我,可我並不喜歡這種氛圍。
他們似乎是看到了江越寒的車,居然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了起來。
“還是江總會投胎,私生子又怎麼樣,正房生的是個傻子,這麼大的家業,說到手就到手了。”
“江總好歹也是江家人,江夫人算怎麼回事,一個野丫頭,就因為和江總認識的早,直接一步登天了。”
“害,男人嗎,總要擺個糟糠之妻在那裏顯得自己情深意重,其實嘛…”
“江總和那個女學生的事情是真的?”
“誰知道呢,上次捐款我見過那個小姑娘,你別說,學芭蕾的就是有氣質。”
“真不怪江總啊,我看了都受不了…”
交談的內容越來越不堪入耳,我無比冷靜地聽著,手裏還攥著那個蝴蝶發夾。
江越寒說過,他的車隻有我能坐,平時就算順路,他也不願意帶其他人。
我不願再想下去,抬起頭,忽然瞥見了車裏的一個吊墜。
水晶蝴蝶的,和發夾的蝴蝶相映成趣,像一對。
小小的一個吊墜,卻好像有千斤重,壓的我有些喘不過氣。
忽然,車門被拉開了。
我靜靜凝視著江越寒的臉,看到他臉上的笑逐漸變得僵硬起來。
“怎麼了寶貝兒。”江越寒不自在地打量了我一眼,目光忽然落在我手中的蝴蝶發夾上。
一瞬間,我們都沉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