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越寒妥協了。
因為那群保鏢當著他的麵捆住了他,又死死攥住我,把鋒利的匕首比劃在我的脖頸間。
我顫抖著望向江越寒,他被保鏢死死按在地上,一如當年被小胖子壓住。
他猩紅的眼眸惡狠狠瞪著那些壓著他的人,望向我的時候,卻多了幾分心疼與恐懼。
刀鋒微微割破我的肌膚,江越寒的眼神驟然變冷。
可我的眼神卻忽然平靜下來,因為我想明白了一件事。
江淮沒有那麼蠢,不會真的想著殺了我,江越寒就能跟他回去。
他這麼做,隻是為了給江越寒一個警告,抑或是暗示。
果然,江淮蹲下身,盯著江越寒漲紅的臉,緩緩開口。
“你是江家繼承人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了。”
江越寒一怔。
“你真以為你母親是自己跳樓的嗎?”江淮忽然輕笑出聲,笑著笑著,變成了狂笑。
甚至笑到眼淚都出來了。
“你出生以後,有人找到了你母親。”
“她用你的命威脅她去死,她妥協了。”
“我趕到的時候,那個人差點也把你殺了。我能救你,但永遠也救不回她了。”
說完,江淮忽然下令讓手下人放了我們。
離開前,他看了一眼我。
“如果你不想之前的事情再發生一次,最好回到江家。”
“隻有你強大到可以無視任何威脅,你才能徹底護住她。”
“別以為你手裏的東西有什麼用。”
江淮輕蔑地瞥了一眼江越寒藏在袖子裏的匕首。
“在真正的力量麵前,這種小玩意兒,什麼都不算。”
我很想反駁,可江越寒卻重重垂下了頭,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再抬起頭,他望向我的眼神,忽然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堅定。
“冉冉,我不會再讓你受到任何傷害的。”
“一定不會。”
說著,他抱緊了我,力氣大到好像要把我揉進他的身體裏。
我想告訴他,其實他不用擔心。
剛才我眼角餘光偷偷瞥到那群不懷好意的黑衣人時,就偷偷用短信報警了。
可我到底,隻是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說了一句我相信你。
雖然這句話連我自己都不太信。
畢竟在此之前,江越寒,其實從來都沒有護住過我。
不論是遇到小胖子,還是小混混,我永遠是衝在前麵的那個。
他不是怯懦,隻是乖小孩當久了,打架的能力太差了,隻有挨打的份。
不像我從小混跡街頭,野孩子似的,專攻下三路。
那之後沒多久,江越寒就以江家少爺的身份出席了一個隆重的發布會。
可不知怎的,看著台上意氣風發的他,我忽然覺得我們之間有什麼東西在緩緩流失。
我想要伸手去抓住,可那些東西卻像掌心流沙,越想抓,流得越快。
在他十八歲生日那天,江淮不顧眾人的壓力,堅持贈予了他江氏企業60%的股份。
他的原配妻子韓修顏挽著那個據說智力殘疾的江家小少爺,在台下咬碎了牙。
大家都知道,這是在向眾人宣告,江越寒已經成為了江氏實權在握的繼承人。
我站在她們旁邊,默不作聲。
這樣的場合本不是我該來的,和這些社會名流相比,我的出身再普通不過。
可江越寒卻親自送來了華麗的晚禮服,他替我戴上耳環,看著鏡中的我,嗓音低沉,眼神中是化不開的眷戀。
“冉冉,別人都可以不來,但是你一定要來。”
“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說。”
我心裏隱隱有了答案,可當他站在前來應酬,以及推銷自家女兒的人群中間,宣布自己已經有了未婚妻,並且徑直朝我走來,把我拉到人群中間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心中的悸動。
他拉著我,一步一步走到江淮麵前,站得無比端正。
既是向他,也是向眾人宣告著。
“我已經訂婚了,訂婚對象就是她,宋冉。”
“這輩子,我隻會有她一個女朋友,未婚妻,以及妻子。”
“我將忠於她一生一世,不論她將來是否愛我。”
最後一句話,他是看著我的眼睛說的。
那雙熟悉的桃花眼沒了往日的慵懶魅惑,多了幾分誠摯的期盼。
仿佛從他的眼眸裏,我能一眼望到此後幸福生活的
我的眼眶紅了,鼻頭一酸,死死咬著牙,強迫自己不落下淚。
江淮舉起酒杯,嘴角勾了勾,並沒有多說什麼。
隻是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
我被江越寒摟在懷裏,沉浸在突如其來的幸福之中,仿佛整個人都要飄起來了。
所以並沒有領會到江淮眼神的含義。
許久之後,在我重傷瀕死之際,我才忽然明白。
那不是祝福,更不是嫌惡。
而是看穿一切後,發自內心的憐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