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不起，媽媽。”陸墨垂眼道歉，聲音軟軟，“我從秦氏集團出來後，就直接回了家，但我打不通媽媽的電話，就一直在樓下等了。”

不遠處，秦律川下了車，看著眼前這一幕，隻覺得刺眼，心裏怎麼都不對味。

仿佛他們兩個才是一家人，自己隻是一個融入不進去的外人。

而陸墨已經從陸陌桑懷裏抬起了頭，看向秦律川。

陸陌桑本想擋住陸墨的視線，但已經到了這個地步，就實在沒必要了。

秦律川冷哼一聲走過去，“臭小子，本事不小，連我的公司都能溜出來。”

陸墨語氣依然平淡乖巧，道：“不如秦總有本事，這麼多年對我媽媽不管不問，一出現就要把我強行帶走。”

“......”

秦律川有些匪夷所思。

這麼個年齡的小孩子，陰陽怪氣起來還真能把人氣死。

他冷笑抬眼，視線落在陸陌桑身上：“這也是你教他的？”

陸墨搖了搖頭：“和我媽媽沒有關係，是我自己不想認你，如果你再想把我強行帶走，我還是會和今天一樣跑出來，你也可以把我關起來，或者鎖起來，但你不可能關我一輩子，隻要我找到機會，我就還是會跑出來的。”

秦律川張了張嘴，竟發現自己找不到什麼話來反駁，最後，隻能冷喝一聲：“我是你爸爸！”

陸墨立刻針鋒相對的回擊：“隻有沒有什麼本事，隻會拿身份強壓人的大人，才會用血緣關係來強迫小孩子。”

秦律川算是發現了，這個小子，不僅僅長相是和他一個模子刻出來的，就連性格也和他一模一樣。

他上前一步，正欲開口，就見陸陌桑緊緊抱住了陸墨，一字一頓道：“你要是想報複，盡管衝著我來，但你要是再碰陸墨，我就跟你拚命。”

淩亂長發下，陸陌桑眼神決絕，仿佛下一秒就真的能衝過來拉著他同歸於盡。

秦律川一開始的確打著強行把陸墨帶走的心思，這畢竟是他的孩子，流落在外像什麼樣子，但看到陸陌桑的表情，他卻猶豫了。

他又想到陸陌桑那一身扭曲醜陋的傷疤，因為沈依依的事，他是對陸陌桑恨之入骨，想讓她付出代價，但他從來沒有意識到，陸陌桑竟會被逼到這種地步。

以前那個驕傲張揚的陸家大小姐，早已經淹死在那湍急的江水裏了，現在活下來的，隻是陸陌桑。

那個一無所有，但脊背挺直的陸陌桑。

這個認知讓秦律川心臟某個地方，隱隱作痛起來。

他壓下那對他來說太過陌生的情緒，冷冷道：“不管怎麼樣，陸墨也是我的孩子，跟著你，他隻會不斷吃苦，但跟我回到秦家，我會給他最好的教育，把他培養成秦氏的接班人。”

“不需要。”

回答他的，不是陸陌桑，而是陸墨。

秦律川對著自己的孩子，麵色總算是稍稍柔和了一點，他淡聲道：“你還小，但應該也明白，好的資源意味著什麼，我給你時間好好想一想，如果考慮好了，隨時可以聯係我。”

說完，秦律川轉身上車。

陸陌桑帶著陸墨回到公寓，陸墨牽著她的手，對她道：“媽媽，不要擔心，我不會離開你的，對我來說，隻要有你在的地方，才是我的家。”

緊繃了一整天的情緒在聽到陸墨的話時，再也控製不住，陸陌桑眼眶通紅，她快速擦了擦，道：“我去給你做飯。”

陸陌桑很快做好了一頓簡單的晚餐，吃過飯後哄著陸墨睡下，陸陌桑才回到房間，疲累感瞬間湧了上來，幾乎是一沾枕頭就立刻睡了過去。

她夢到了十二年前，第一次見到秦律川的時候。

華麗璀璨的旋轉舞廳下，身形挺拔的少年披著耀眼燈光，年輕稚嫩的眉目間已經依稀有了日後成熟時的樣子，清冷而俊秀，哪怕僅僅是站在那裏，就足以吸引所有人的目光。

而當時的陸陌桑，就是被吸引的一個。

那年少時的驚鴻一瞥，貫穿了整整十二年，最後破碎在渾濁冰冷的江水中。

陸陌桑猛然睜開眼睛，大口大口的喘著氣，覺得渾身上下一點力氣都提不出來，皮膚滾燙。

窗外天光微涼，她掙紮著下床去倒水，手機響了起來，是傅禹城打來的電話。

“喂？陌桑。”

傅禹城溫雅聲音響起，“昨天你突然離開，我有些事沒來得及問你。你之前說過，陸墨是和你前夫生下來的，那個前夫，就是秦律川吧。”

陸陌桑拿著手機的手不知不覺攥緊了。

她知道墨墨和秦律川長得像，連親子鑒定都不用做也否認不了的父子關係，但她還是不想承認。

五年前的事於她來說是被藏起來的傷口，她不想讓任何人知道。

“對不起。”陸陌桑低聲道，“我想要退出這次合作，關於設計樣品的草稿我已經畫好了，還有相關的資料，可以讓Linda從英國過來接手，至於我......我想盡快回英國。”

越快越好，手指攥緊手機，漸漸泛白，心裏糾結成一團。

傅禹城沉默幾秒，問她：“是因為秦律川？”

陸陌桑默然不語。

“沒關係，你要是不想說，我不逼你，這段時間，你先好好調整一下吧，我會通知人手從英國過來。”

他這樣說，基本上就算是同意了，陸陌桑鬆了口氣，掛斷了電話。

傅禹城坐在電腦前，屏幕上顯示著助理剛剛傳過來的資料，最顯眼的，是一條聳人聽聞的新聞標題。

——陸氏大小姐沾上殺人命案！

配圖是五年前，陸陌桑被從秦仕公館拖出來的一幕。

照片上的女人，滿頭是血，粘著漆黑的發絲貼在臉上，被幾個警察重重按著，狼狽不堪，可她偏偏還在笑，眼底盡是瘋狂的笑意。

傅禹城不相信陸陌桑會殺人，他沉思片刻，打電話給助理：“去給我調出五年前，所有跟陸陌桑有關的資料。”

陸陌桑回到床上，大腦昏昏沉沉，非常難受，腦海裏不斷浮現的前塵往事折磨著她。

早就起來的陸墨體貼的給她倒了熱水，又拿了藥過來：“媽媽，吃藥。”

公寓外突然響起了門鈴聲，陸墨一路小跑過去，沒有出聲。

他踩著板凳往外麵看了一眼。

是秦律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