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手裏的白玉酒樽落到地上,碎成無數塊。
我趕到房間的時候,之前還活潑愛笑的孩子,此刻閉著眼睛一動不動,烏青的小臉上五官都扭曲了,滿是痛苦。
不知道他最後的時光受了多少折磨。
「铖兒!!!」
我抱著他冰涼的身體哭到幾近昏厥。
一直到後半夜,我在太醫的搶救下才回過神來,我含著千年的人參提著一口氣,看著屋子裏的下人們齊刷刷地跪了一地。
我悲痛地問道:「奶娘呢?丫鬟呢?世子怎麼會一個人在房間?!」
一個年長的嬤嬤顫顫巍巍地開口道:「今天世子滿月,王爺說一切都該由他親手操辦,遣散了下人們。」
我隻覺得頭腦裏一陣轟鳴,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為了彰顯他慈父的人設,把我兒的生路徹底阻斷。
三日之後。
王府整個宅子徹底變了一番景象。
清冷的白色取代了之前生辰宴布置的熱鬧的紅色。
我的爹爹和娘親也趕來了,爹爹一夜之間蒼老了不少,他坐到我身邊說:「你要是委屈,這個王妃咱們不當了,回府裏來爹養你一輩子。」
說話間,楚璟正好趕回來,他看著門頭上大大的一個“奠”字,一臉不敢置信地問我:「念兒,誰出事了?」
“啪!”
不等我回答,爹爹先一步走上前給了楚璟一個響亮的耳光,「你就是這麼對待我女兒和外孫的!铖兒怎麼會有你這樣無情的父親!」
娘聞言,低下頭用絲巾掩麵啜泣的聲音更傷心了幾分。
楚璟似是猜到了什麼,又不敢相信,他快步走到我麵前,拉起我的手問道:「念兒,铖兒怎麼了?」
他迫切地看著我,希望從我嘴裏說出諸如“沒事”之類的答案。
他慌了,手上力道失了分寸,拽得我疼的不行。
不過,身上的痛再痛,又怎麼能抵得過我的喪子之痛。
「铖兒......死了。」我冷冷地說出這句話,心裏卻揪著疼。
我從小在愛裏長大,也希望我的孩子和我一樣。
而楚璟從小沒有爹娘,他說過會把自己缺失的愛都補給铖兒。
事實卻是他為了一個無關緊要的女人丟下他的親兒子,害得铖兒無辜慘死。
不知道铖兒要是泉下有知會有多難過。
想到這裏,我更加無顏麵對我的孩子。
要是知道他如今會把公主看的這麼重要,早在結婚之前我就可以把他讓給公主。
我從來都不是非楚璟不可,是楚璟曾經拿出來的愛太像他了。
楚璟明顯不願接受這個事實,他甚至露出幾分不悅的神色:「我承認铖兒的滿月宴上我擅自離開是我不對,你們罵我打我我都認,但是你們怎麼能拿他的生死開玩笑嚇唬我?你作為他的親娘怎麼能說出這般詛咒一般的玩笑?!」
「你不對?!這是我兒子活生生的一條命!!你就這麼輕描淡寫的三個字就略過去了?!」我提高了音量,猛地抬起頭,因為幾夜未合眼,我眼睛通紅,全是紅血絲。
我萬萬沒想到,這樣冷血的話竟然是從孩子親爹嘴裏講出來的。
似乎這是一件和他無關的事情,而是在點評別人家的事情。
我愣了愣,下下一秒拽著他的手,使勁了全身的力氣,幾乎是半拖著他來到靈堂前。
一直到棺材前,我才鬆開手,我指著棺材,聲嘶底裏地道:「你為了公主離開的時候,甚至顧不上把丫鬟叫進去看著他!他才剛滿月啊!他吞了金珠。太醫來的時候說,金珠在他胃裏一點點磨穿了,起碼兩個時辰他才死了......」
說到後麵,我已經哽咽得說不出話了,娘親趕緊追過來把手裏的參片塞進我嘴裏。
楚璟依舊不相信的樣子,探身朝著棺材裏麵看去,待他看清裏麵躺著的人的麵孔時,滿是不敢置信:「怎麼會?怎麼會?铖兒,我的铖兒!」
楚璟此刻把喪兒之痛表現得淋漓盡致,要是有不知情的人路過,一定會感慨他的愛子情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