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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罷了飯，我去灶上挖出一個小罐罐，裏頭裝著賣雞蛋糕掙的銀錢。

我說還你錢。

他又笑：「我今日來，不是為了討債。」

我說：「多虧你給的本錢，現下家中餘糧充足，等開了春，我能繼續賣雞蛋糕，養活我們並不難。」

他不說話，半晌才道：「若我讓你在家待嫁，每月遣人將銀兩送家來，你可願意？」

我一怔，「你是嫌棄我拋頭露麵？」

他急道：「怎會！我喜你堅韌敢作為，也憐你東奔西走，每日辛勞。」

我的心怦怦直跳，不知如何作答。

想了半天，說：「不如我們合作，我出手藝，你出人力，我在家做，你找人來賣，銀錢我們五五分帳。」

他語氣無奈，「也罷，我今天來，還要交代一件事，過完年，我便要進京趕考，快則一年，慢則兩年，必會歸家。我們的事，我已問明了爹娘，元月十五是好日子，娘會代我上門提親，三書六禮，一樣不會少，待我歸家，我們就成親。」

我臉紅紅，一顆心飄過來蕩過去，好像已經置身紅燭羅帳的新房。

他還在說：「三山我想帶著，一來讓他見世麵，二來跟在我身邊，也方便我教導開蒙，你放心，我定視他如親生兄弟，時時照料。」

我有甚不放心，招三山過來給他磕頭，他攔住說不必，三山紅著眼眶，硬是板板正正地磕了三個響頭。

阿爹阿娘，若你們還在牽掛兒女，張望人間，今日可瞑目。

三山有了好前程，四水出落如芙蓉，我也，我也遇到可堪托付的良人。

元月十五，上元燈節，四水自己紮了一個小燈籠，滿院子瘋跑。

隔著一道院牆，胖嬸喊：「桃花，莫要在廚房忙活了，快去沐浴，我把家裏收拾了，過去給你梳妝！」

胖嬸說：「不用緊張，霍小郎君的娘親，原也是村裏的農婦，種菜浣衣，同我們說說笑笑，是個好脾氣的。」

我低著頭，恨自己樣貌生得不好，舉止不夠斯文，心上人是天上的月亮，讓我踮腳也夠不上。

胖嬸是穿針走線的巧手，給我梳了一道雙垂髻，撲上一層她嫁人時用過的脂粉。

「好一個標誌的小女娘。」

門外人聲漸沸，銅鑼敲得我心顫顫。

胖嬸笑：「怪道是知府，好大的陣仗。」

我看到我那未來婆婆慈眉善目，笑語盈盈地走進來，「好孩子，然兒臨走前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一定幫他把這件事辦妥，今日來下聘，娶你做霍家婦，你可願意？」

小院裏擠滿了看熱鬧的鄉親，說我苦盡甘來，祝我富貴無極。

四水激動地小臉通紅，不住搖著我的衣擺。

誰知看熱鬧的人一走，進了門，我那婆婆立時就要跪下，我嚇一跳，上前攙扶。

婆婆不肯起，「桃花，我知道你是好孩子，然兒年紀小，不知道官途艱難，大家族維持興盛，最重要的就是靠聯姻，然兒的父親就是有了我這樣的妻子，在京城毫無根基，傾盡家產才求了個外放，然兒娶了你，就是在自毀前程啊！你也不想看到然兒來日高中，被人笑話娶個農家女對不對？」

婆婆聲淚俱下。

但我聽不懂，我隻知鴛鴦成雙，花開並蒂，他想娶我，我要嫁他，就是這麼簡單。

我說：「他即便不中，做個泥瓦匠，我也是要嫁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