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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裏第一聲雞叫，我就爬起來。

雞腿到底沒舍得吃，撕成長條，灑上蔥花，做了三碗香噴噴的雞絲麵，三山四水聞著味兒醒過來，吃得頭都埋進碗裏。

填飽了肚子，我一手牽一個，一齊進城，去找掙錢的營生。

路過一間學堂，三山挪不動道了，眼睛都要粘在來往的學子身上。

少年郎都想過當狀元郎。

別說是他，便是我，也想去翻一翻那聖賢書，看看裏麵到底有沒有一座黃金屋，若是有，定要讓天底下的窮人都住進去，從此不愁生計，不怕冬寒。

我捏了捏縫在裏衣的小荷包，裏頭裝著碎銀一兩，是我全部的積蓄。

若是沒有找到工作，要靠這一兩銀子過冬。

我隻能咬著牙，佯裝不知三山的想法，狠命牽著他悶頭往前走。

誰知一抬頭，前麵拱橋彎彎，楊柳瀟瀟，撞見一出才子佳人的戲。

姑娘絞著手帕，泫然欲泣：「霍然哥哥，爹爹說你不肯與那李桃花退親，聽說她長得又黑又醜，家裏還有兩個拖油瓶，你將來加官進祿，她能給你什麼助益？」

我看到我傳說中的未婚夫，背著手，「婚姻之事是家中長輩定下的舊約，我既知曉，自當遵從，李桃花是我未來妻子，望你慎言。」

未來妻子。

我知此事難成，還是因為這句話臉頰發燙，心也比平時跳的快。

耳邊突然傳來一道脆生生的童音：「姐夫！」

我嚇了一跳，轉頭去瞧，四水笑得一臉便宜樣，正在和霍然招手。

我不敢再去瞧霍然臉色，牽著兩個拖油瓶轉身就走。

後頭腳步聲不斷，他喊道：「桃花姑娘！」

我一想，他既敢來，我有什麼慫的。

站住腳，回頭看他：「什麼事？」

他朝我揖了一禮，道：「你放心。」

我和胖嬸一樣，沒見過什麼世麵，也沒見過如此俊俏的郎君。

郎君讓我放心，我的心卻要跳出來。

他又問我帶著弟妹進城做什麼，我說家中無米過冬，進城找活幹。

他解下腰間荷包，遞給我。

我原不想接，可想到剛才一連進去幾家商鋪，老板都擺手，恐怕幫工的活計再難找。

我接過荷包，倒出銀兩，又將荷包還給他。

抬頭瞥他，他嘴角微笑，笑得我心慌意亂。

我說：「我會還你。」

他道：「好。」

我低了頭，「我們先走了。」

三山四水很默契，小臉笑得見牙不見眼，一齊道：「姐夫再見。」

我的臉又燒起來，快步走開了，聽到身後傳來輕笑，那笑聲，比春日裏的清風還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