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二天一大早，嗡嗡作響的鬧鐘在我的耳邊準時轟炸。

我掙紮地把鬧鐘關掉，昨夜被氣得半宿沒睡好覺，現在頭疼像是幾乎要裂開。

然而下一秒，在我看清了房間熟悉的擺設後，整個人登時清醒了過來。

整潔的書桌和有些偏硬的床鋪，再加上牆上貼滿的獎狀，無一不在向我昭示著，這是女兒的房間。

我連忙從床上爬了起來，還沒等我弄清楚我昨晚到底是如何跑到女兒房間的，衣櫃旁邊的鏡子就已經映出了我現在的麵容。

那是一張我無比熟悉的臉，是女兒的臉。

「你又在裏麵磨蹭什麼，知不知道現在幾點了！」

緊閉的房門突然被從外麵打開，我看到我自己的身體以一種荒謬的形式出現在了我的麵前。

既然我變成了女兒，那是不是代表女兒也變成了我。

然而還未等到我出聲詢問，頂著我的臉的另一個自己，也就是我現在名義上的媽媽，她臉上的不耐煩就已經打破了我的所有幻想。

「許思柔，我在和你說話，你聽沒聽見！」

我呆滯地點了點頭，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手機上的時間顯示目前是女兒離家出走的前一個月，不知道女兒現在在哪裏，我隻能先走一步看一步，老老實實地換上了校服。

等到我再次打開門的時候，早飯早就已經在桌上擺好了。

爸爸在飯桌上沉默地吃著飯，反倒是媽媽抱胸看著我，冷笑道∶「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現在光等著我們伺候你了。」

我聽著我曾經說過的熟悉的話語，不知為何現在聽起來格外的刺耳。

但我並不覺得自己錯了，這都是為了女兒好，隻有現在鍛煉她的生活能力，她以後上了社會才不會吃虧。

畢竟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即使話說的難聽，我還是愛她的。

我看著桌上擺著的一碗雞湯麵，心裏不由得開始為自己開脫。

雞湯是我親自去菜市場挑的老母雞熬的，湯底香濃醇厚，筋道的麵條上點綴著幾顆綠油油的菜葉和煎蛋，既有營養又好吃，絲毫不輸給外麵的早餐店。

我從前每天精心準備早餐，隻有許思柔會估計和我對著幹，挑三揀四死活就是半口不吃。

說到底這都是被慣的，她不吃那就餓著，正好治治挑食的壞毛病。

我夾了一筷子麵條放入口中，期待中的雞湯濃香並沒有出現，反而是一股若有若無的雞肉腥味充斥著我的口腔。

強烈的惡心感在胃裏翻湧，我忍不住哇的一聲吐了出來。

飯桌上登時變得寂靜了下來。

爸爸嚇了一跳，連忙主動問我∶「怎麼了思柔，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她能有什麼不舒服的，一到上學的時候就開始裝模作樣，想偷懶就直說！」

媽媽哐當一聲把筷子放下，冷著一張臉看著我，仿佛我是什麼十惡不赦的罪人。

「不是……是今天的麵有點腥。」

我被看的心裏發怵，下意識地就想要解釋，卻不料此話一出反而更是火上澆油。

「腥？我和你爸怎麼不覺得腥？」

「你到底是不想吃飯還是成心想和我作對？」

「許思柔，我們每天辛辛苦苦在外麵工作，讓你不愁吃不愁穿，你現在還挑三揀四，你什麼時候能懂點事啊？」

「人家隔壁家的小兒子雖然學習不好，但是從小就知道幫爸媽做飯幹活，你再看看你自己，你除了學習之外你還會幹點什麼？」

一連串熟悉的話語像是箭一樣正中心口，我味同嚼蠟地咽下了嘴裏的煎蛋，甚至都沒能聽完就拿起書包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