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殉說今天天氣好,我們走著去。
陽光暖暖的,照在還沒有消融的雪上映得整個世界都亮亮的。
走到半路,許安說渴了,許殉就鑽進商店去買水。
前腳剛走,後腳就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堆小孩。
「啦啦啦,快看呀,小殘疾出門了,克死了爸爸克媽媽……」
我心頭一怔,小縣城裏就是這樣,人多口雜,稍微有個家長裏短大家都知道。
我也知道,許多人都覺得殘疾人是來向父母討債的。
但沒想到,真的有人把小孩教育得這麼惡毒。
一個小孩念,其他小孩跟著念,一瞬間,周圍的聲音此起彼伏。
他們一邊念邊向我們扔沙子。
我匆忙撿起旁邊的枯枝朝他們甩去,嘴裏大叫「快滾,小壞種們。」
……
「有娘生沒爹教的東西。」
……
「小賤蹄子滾遠點。」
……
我沒罵過人,隻能複述別人罵我的詞。
而我抽得越用力,叫得越大聲,他們越熙熙攘攘地湊上來。
我忘了,在別人眼裏我也是小孩。
「啊快跑……」。
小孩子們驚叫一聲,四散逃竄開來,好像看到了什麼駭人的東西。
我回過頭,許殉正從商店裏衝出來。
他的眼睛沾著血色,雙唇緊抿,臉色陰沉得像暴雨前的烏團。雙手緊握著,指關節泛起白色。
好像下一秒,就能殺人。
他急促地跑到許安前,看著許安一言不發。
許安淚流了滿麵,但還是伸出手握住了許殉攥緊的拳頭。
哽著嗓子「我沒事,你別擔心。」
「別惹事,別給爸爸媽媽丟臉。」
許殉鬆了拳頭,直起身握上輪椅的把手,
「我們回家。」
許殉給姐姐洗頭發的時候,胳膊上的紋身被水衝去了大半。
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人真的會被迫學「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