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到侯府還不足一年,我的夫君便自請南下剿匪。
他走後我才知曉我已懷胎三月,
而此後五年,他幾乎了無音訊。
我用自己的嫁妝補貼著侯府一大家子的開支,替他撐起了一個家。
好不容易等到他剿匪歸來,但他卻當著眾人的麵說自己找到了畢生所愛,要休了我。
不料,我前腳拿著和離書帶著兒子剛回到娘家,
婆母後腳就派人送來了幾十張京中青年才俊的畫像,模樣一個賽一個好。
我和兒子正津津有味的拿著畫像挑選時,
下人來報,
京中權傾朝野的景宣王抬著一百八十八箱彩禮堵在了江府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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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是我離家五年的夫君剿匪歸來的日子,我們成親不到一年他就上書自請南下剿匪,那時南方匪患嚴峻,流寇遍地.
我擔心他的安危不讓他前去,可他卻說,他此番前去就是要為我奔一個前程。
我乃當朝太師嫡女,他是落魄侯府的次子,因長兄逝世才繼承了爵位,我嫁他實乃下嫁。
我攔不住他,可他離開後我才發現自己已經懷有三月的身孕。
婆母當時便立刻派人傳信於他,可是所傳之信皆石沉大海。
此後五年間,他更是了無音訊,京中多有流言說這沈小侯爺怕是早已命喪黃泉了。
婆母整日以淚洗麵,我既要寬宥婆母,又要掌管侯府,還要照顧幼兒,現在終於熬到他回來了。
我就知道,他一定不會死!
我與沈楓雖是父母之命,沒有太深的感情基礎,可當初他信誓旦旦的一句“要為我奔一個前程”,卻讓我苦等多年,還有了他的孩子。
五年,足以讓人忘記很多事情,我想他這次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就可以團聚了,我也願重新打開心扉接受他。
站在侯府門口,我有些緊張的摸了摸頭上的平日裏舍不得戴的珠花,又趕緊整理垂下的裙擺,挽著婆母的手焦急又期盼的望著前方。
“阿娘,爹爹什麼時候回來呀!”兒子沈平安抱著我的腿,從身後探出一個腦袋,臉上有些沮喪。
我們已經在門口等了將近兩個時辰了,我剛想低頭安慰他,就聽見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及近的傳來。
抬頭,一人著黑衣正駕著一匹紅棕烈馬飛馳而來,馬上眉目飛揚之人正是我那五年未見的夫君沈楓。
他身後還跟著著幾輛馬車正浩浩蕩蕩朝這邊趕來。
五年未見,他瘦了不少,也黑了不少。
身旁的婆母早已激動的淚流不止。
“娘,孩兒不孝!”沈楓利落的翻身下馬,立馬直直的跪在了婆母身前,聲音哽咽。
婆母趕緊將他扶起來,嘴裏不停的念叨著:“回來就好!”
五年未見,我站在一旁倒有些生疏,不知道該怎麼開口才好。
“愣著幹什麼,趕緊看看阿眠和孩子啊!”
好在一旁的婆母替我化解了窘境。
沈楓這才好像想起了我們,側過頭來低低的叫了我一聲“阿眠”。
這麼多年的委屈就在他這一聲“阿眠”中化為烏有,我想,他能夠回來就好。
我趕緊把躲在我背後的兒子牽到他前麵來,柔聲道:“平安,快叫爹爹。”
“爹爹!”兒子脆生生的聲音響起,沈楓這才注意到麵前這個還不及他腿長的小團子。
他滿臉震驚,眼裏情緒複雜,似乎有些不相信:“這是我兒子?”
不知道是不是我想多了,我總覺得沈楓在看到平安那一瞬間,並沒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有些緊張。
或許是有些突然吧,我在心底安慰自己。
婆母有些生氣的擰了一下他的胳膊,紅著眼替我說話:“你個兔崽子說什麼胡話,這不是你兒子是誰兒子,你當當年離家時阿眠已經有三月的身孕了!”
“這麼多年你都沒捎個信回來,你知不知道阿眠這些年一個人有多辛苦!”
聞言,沈楓麵露愧色的看著我,隨後彎下腰想要把平安抱起來,可就在這時,馬車傳出了一個千嬌百媚的女聲:“沈郎!”
沈楓剛伸出來的手就又伸回去了,轉身朝著馬車而去,我看著平安的眼神逐漸變得落寞。
我心底有些不安,但也沒說什麼,牽過兒子的小手安撫的拍了拍,這才朝馬車出來的女子看去。
該女子看樣子不過二十初頭,明眸皓齒,頭發梳成了許多個小辮子垂在兩肩,上麵繞著墨綠色的絲帶,身穿長裙,腰間掛著一把銀白色的小短刀。
視線落在那邊熟悉的短刀時,我心下一愣,那把刀我記得是沈楓的。
當年我不過就是碰了一下,他就將我大罵一頓,好幾天都不曾理我,沒想到他竟然將這把刀送給了這個女子。
難怪他看我的眼神那麼陌生,原來這些年早就有人代替了我的位置,我心中苦澀,麵上卻維持著我作為侯府主母的體麵。
沈楓小心翼翼的將她扶下馬,看了看我和婆母:“如琴,快來見過阿娘...和夫人。”
在說出夫人兩個子時,明顯能聽出他的聲音有些僵硬,我不自覺地握緊了手心。
“民女杜如琴見過老夫人和...姐姐。”她挑眉看了我一眼,隨後欠身行了一個不太標準的禮。
隻一眼我就看出了眼前這個女子來者不善。
“楓兒,這是誰?”婆母連正眼都沒給那女子一眼,而是怒瞪著有些心虛的沈楓嚴厲的質問。
“娘,如琴是兒子南下時遇見的女子,她對兒子恩重如山,兒子亦不能負她!”
“如今兒子帶她回京,就是為了給她一個名分!”
沈楓麵不改色的一口氣將他們的關係公之於眾,他的目光落在那名叫杜如琴的女子身上是我不曾見過的溫柔。
他為了那女子在大庭廣眾之下絲毫不顧及我這個明媒正娶的妻子的顏麵,我口中忽覺一片腥甜。
“你這個孽障!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麼胡話!”
婆母麵色鐵青氣得說不出話,胸口不住的起伏,擔憂的握住了我的手。
五歲的兒子也抬頭,濕漉漉的大眼睛茫然的看著我。
眼看著周圍聚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我穩住搖搖欲墜的身形,露出體麵的微笑:“有什麼事回府再說吧!”
“回府作甚,今天我就要當著大家的麵,把話說個清楚,我要娶如琴,我要她堂堂正正進沈府的門!”沈楓緊緊的握住那女子的手,深情的看著她,生怕我們欺負了她去。
我不可置信的望著他,眼裏有些許模糊,他說的是“娶”,而不是“納”。
沈楓,這是要休了我呀!
我還沒有說話,婆母就上前用力的給了沈楓一巴掌,怒斥:“逆子!你這是要氣死我呀!”
婆母淚眼婆娑,替我不值。
兒子也被突如其來的變故嚇得抱著我哇哇大哭,我讓丫環趕緊把他帶走。
這才上前扶住顫抖的婆母,婆母看著我眼淚汪汪,我扶著她,讓她安心。
婆母身子本就不好,如今被沈楓這一氣,已是上氣不接下氣,而沈楓作為兒子至始至終都不曾關心一句,一顆心全撲在了那女子身上,我雖心下苦澀,但是更多的是憤怒。
“夫君,你剛回府,宮中怕是馬上就要派人前來請你入宮了,如今外麵聚集的人越來越多,怕是對你的名聲不利。”
他仍一臉冷意,不為所動。
我忍著心底的不適,看了正依偎在沈楓懷裏的杜如琴一眼,頓了頓又開口:“你既然如此重視杜小姐,那也要替她多著想一點吧,女子名聲何等重要,你難道想讓杜小姐淪為京中的笑話嗎?”
杜如琴有些緊張的捏了捏他的衣角,沈楓這才鬆口:“那先回府再說。”
“如琴你放心,我定不會委屈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