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做夢!」我將血噴到了他的臉上,笑著說。
星星點點的血跡沾染到帝王的臉上,像是上好的潑墨畫被畫了一筆,破壞了美感。
盛時冷眼看著我,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掏出一個手帕擦臉。
「你如今一心尋死,不過是沒有掛念罷了。」
「就是不知道,溫家唯一的血脈,能不能留住你。」
與此同時,一個太監提著一個及腰孩童進來了。
「阿音姐姐救我,我怕。」
熟悉的聲音讓我的瞳孔微縮。
那是溫遊,阿珣的小侄子,溫家最小的小輩。
半大的孩子顯然還不清楚眼前的情況。
在看清楚了屋子裏的情況是,對著旁邊的太監又咬又踢。
而盛時如願看到了我的臉上一閃而過的緊張。
他揮了揮手,不等我說些什麼,就又讓人把溫遊帶走了。
「你想要我做什麼?」
我攥緊了手底的被子,看向盛時。
「放心,我將會把無上的恩寵都給你,你隻要乖乖聽話,他就不會有事。」
「貴妃娘娘,這是這次選秀的名單。」
宮女的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把視線聚焦到麵前的名單和畫冊上,又想起那日盛時說的話。
他讓我乖乖的待在宮裏,當他的寵妃。
作為交換,他保證溫家最後的血脈得以存活。
畫冊上各式的美人,我看了幾眼,隨便的點了幾個人。
話說回來,我現在在這個身份。
是丞相謝澈的嫡女,謝婉瑩。
這個名字,不要說在京城,就是在整個大盛都是鼎鼎有名的。
人人都知道,謝丞相之女謝婉瑩樣貌傾城,文采斐然,性格更是一等一的好,被譽為大盛第一美人和才女。
盛時登上皇位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封謝婉瑩為貴妃,偌大的後宮之中隻有她一人。
一開始,諸位大臣皆以為盛時此舉是為了拉攏謝澈,畢竟謝澈已經是兩朝元老,謝家在朝堂上的勢力盤根錯節,有很多寒門出身的官員都是謝澈的學生。
但是,盛時接下來的動作卻讓所有的的人的震驚不已。
他頒布裏一道聖旨,表明嫡長子隻能從謝婉瑩的肚子裏出來。
這樣的一道聖旨,無異於把謝婉瑩放在了皇後之位上。
這件事情為百姓們津津樂道,大家一下子都知道了,謝貴妃是當朝天子心尖尖上的人物。
一時之間,謝家風頭無量,謝家的門檻被無數想要巴結的人踏破。
而那個時候,我和溫珣剛剛訂婚。
初聽見天子深情時,我還和溫珣感歎,這樣的愛情在天子身上實屬罕見,再次提起,我卻成了故事裏的主角。
看著銅鏡裏的樣子,我有些發愣。
眼前的這張臉,我已經看了十幾年,很熟悉。
可是,自打我入宮以來,卻沒有一個人察覺出了異樣。
這個世界上,真的會有兩幅長得一模一樣的麵孔嗎?
這個答案現在看來,也隻有盛時和謝婉瑩才能回答。
但是真正的謝婉瑩又去哪裏了呢?
盛時他的目的究竟是什麼。
可不論這背後究竟有怎麼樣的陰謀,我都隻能按照盛時的去做。
溫家隻剩下了溫遊一個血脈,我必須保全他,否則將來九泉之下無顏麵對溫家眾人。
腦海裏的思緒紛繁複雜,眼下卻有一個切實的難題擺在我的眼前。
盛時給了我一個任務。
選秀。
這是盛時登基以來的第一次選秀。
雖然他的暴君名聲在外,可依舊有數不清的女子願意往這個火坑裏麵跳。
自古以來,後宮與前朝總是息息相關的。
不知道盛時的想法,我隻能盡量地挑選家世看起來清白的女子入宮。
等我忙完所有的事情以後,天色已經暗了下來。
我垂下眼眸。
今天是溫家百口人的頭七。
一旦停下來,那日的慘狀就會浮現在我眼前,揮之不去,成為了我午夜夢回的夢魘。
在夜深人靜的時候,我繞過巡守的宮女和侍衛,去了禦花園的蓮池邊。
這個地方我在白日時已來過好幾回,位置隱秘,沒有什麼人會來這裏。
我的懷裏揣著偷偷托人從宮外買來的東西,朝那個地方走去。
我要祭拜溫家。
一簇簇火焰如有生命般往上竄著。
我將紙錢一點點放入火盆之中。
浮現的是曾經在溫家度過的日子。
我十二歲那年,家裏慘遭陷害,父親母親被問斬,男子流放,女子充 女支。
一夜之間,我跌入泥潭。
在被送 入青 樓的那段日子裏,溫珣成了我唯一的光。
溫家和池家是世交,我和溫珣早有婚約,也彼此情投意合。
池家出事,所有的人都臨陣倒台,人人自危,不落井下石就已經算是很好的了。
而溫珣求其父母,又拚命在其中斡旋,把我從風月之地救了出來,還要與我履行婚約,待我及笄娶我為妻。
尋常清白家的女子,隻要沾染到了女支這個詞,就是會被人所唾罵鄙夷。
我被接回溫家後,外頭對我的流言蜚語就沒有斷過。
溫珣都瞞著我。
直到我和侍女出門采買。
街上的百姓如同瘟疫一般對我避之不及,他們對著我指指點點,更有甚者,拿爛雞蛋和爛菜葉砸我。
這個時候,是溫珣出現在了我的麵前,替我擋下了那塊砸向我腦袋的石頭。
看熱鬧和動手的人都沒有想到溫珣會突然出現。
那塊尖銳的石頭砸到了他的額角,血很快的溢了出來。
那血的溫度我至今都還記得,燙的仿佛要刺穿我的心臟。
溫珣以襲擊朝廷命官的罪名把那人告到了衙門。
那人被狠狠地打了二十大板,隻剩下了半條命,這輩子隻能躺在床上過活。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他是在為我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