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路迢迢推開我的門。
他的傷已經養了大半月,不過右腿還是一跛一跛的。
燭影將他的影子映在牆上,神色中帶著深深的無奈。
「煙煙兒。」
「怎麼了?」
「我……你……我們的婚事怕是不成了。」
手上針線停下,我就坐在床沿上望著他。
他似是不敢看我的眼睛,過來一把將我擁進懷裏。
「煙煙兒,你別擔心。我隻是沒法讓你成為大夫人,你還是會是我最喜歡的女人,在路家不會有人看不起你的。」
他急切地吻上我的唇,想要得到我的回應。
「煙煙兒,我是愛你的,你看看我。」
「煙煙兒,你說你還愛我,快說呀。」
……
我推開他,將手中的紅蓋頭揉了又揉,一把丟進炭火盤裏,火被撩起多高。
映著我的臉,眼光中盡是死寂。
「迢迢少爺,隻要能和你長相廝守,旁的,都沒要緊的。」
我順從地躺進他懷裏,撫慰著他焦躁不安的心。
意料之中的結果,而且,這本就沒什麼重要的。
迎妾禮定在三日後,路迢迢給了我他能給的所有。
我說要從阿婆那兒出嫁,就像普通人家兒女一般,求個一生安順。
他自然沒意見,親自將我送到了阿婆手裏,還送了她一套三進三出的大宅子。
阿婆很喜歡路迢迢的,飯桌上給他夾了滿滿一大碗菜。
吃完飯,路迢迢一拐一拐地出門,站在連廊口,回頭看我,笑得就像個新郎官。
送走他,我到阿婆屋內找她。
煙霧繚繞中,我坐在蒲團上,靜靜聞著,頭痛惡心也得到了前所未有的緩解。
「你愛上他了嗎?」阿婆背對我,對著神像閉眼打坐。
「沒有。」我將手上定魂的珠串轉了又轉,悶聲回道。
「匕首、毒藥、蠱蟲,你選哪樣?」
「蠱蟲吧,她一生顯得那般光風霽月,總得給她個不一樣的結局。」
阿婆在神龕下尋摸了許久,翻出個小瓶子。
我將瓶子揣進懷裏,給阿婆磕了個響頭。
「阿婆,他的腿好不了了。」
出門時,我輕輕問道。
她起身,輕輕摸著我的臉龐。
白玉般的肌膚,圓杏似的眼,黑黑的柳葉眉。
「煙煙兒,你長得真好看。你出生的時候,阿婆抱著你不敢撒手,這樣好看的小姑娘怎麼就托生在我家了呢,你沒找阿婆要過什麼東西,但是你喜歡的,我都會給你的。」
我定在原地,冷意從腳襲上天靈蓋。
惡心的感覺從心底湧出,再也控製不住,在地上幹嘔起來。
這樣的反應我曾經整整經曆了一個月,吐到膽汁都出來。
大紅花轎迎在門口,我穿著粉紅色的婚服由阿婆送上轎。
握著阿婆的手冷得發抖,阿婆輕輕將我摟住。
「別怕,大喜的日子。」
迎娶一個妾,新郎官本不必親至的。
路迢迢今日還是穿了身吉服,騎著高頭大馬踏街而過。
一路上,我悄掀轎簾,他笑得像個傻瓜,滿臉的喜色就像打了場勝仗。
新婚夜,喜秤挑起蓋頭,我笑著望他。
「煙煙兒,你真美。」他坐在腳踏,半靠在我膝上。
「就像去年三月我初見你那樣。」
「那日,我策馬長街,若不是你,那個小胖男孩差點就死在馬蹄下。」
我輕摸他的鬢角,鴉黑的長發柔順地像綢緞。
「公子還記得?」
「那天你抱著孩子,氣鼓鼓地站在馬下看我,就像隻被驚到的小鹿,瞪圓了雙眼,握緊拳頭。」
「我見過那麼多的美女,可仍舊忘不掉你,那日三月三,下小雨,你穿了身綠色的衣服,身後就是你阿婆的包子攤。」
「餛飩攤,包子攤是對麵王家的。」
「無所謂,反正空氣中都是香味,你不知道。當時我餓得肚子都響起來,就想吃上口東西。」他親著我的脖頸,放下簾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