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家裏發生了一件大喜事。
我的雙胞胎哥哥梁文翰考上了大學本科。
在我們這個地處偏僻的村子裏,近三年也就出了一個大學生,就是我哥,還是一本。
爸媽別提多高興了,出門時頭揚得高高的。
我家的經濟條件在村裏算是墊底的,所以爸媽一直就對我哥寄予厚望,如今算是得償所願。
我也很為哥哥感到高興,他學習算不上有天賦,去年高考成績出來,隻能報讀專科,爸媽思慮再三,最終讓他複讀一年。
畢竟我現在進廠上班,賺了工資,家裏也沒那麼困難。
好在哥哥也爭氣,整個高三,幾乎每天隻睡五個小時。
替他開心的同時我也有一絲小小的失落,哥哥就要去外地上學了,他會見識到更加廣闊的天地,而我隻能被困在這個閉塞的小村莊。
有村裏的人跟我爸打趣:「你們老梁家這回可風光了,這麼大的喜事,不擺幾桌慶祝一下說得過去?」
我爸忽略對方語氣裏的酸溜溜,大方地應下來:「那必須的,過幾天叫你們喝酒。」
人和人之間就是這樣,憐憫他人的苦難,卻又見不得別人比自己過得好,但麵子上總要過得去。
擺酒那天十分熱鬧,我哥被人群簇擁,應付著那些七嘴八舌的祝福。
沒有人注意到坐在邊上的我。
我承認,此時此刻嫉妒起我哥,明知道這種情緒是不對的,但就是抑製不住。
就在我陷入負麵情緒時,有人在微微拉動我的衣角,一個稚嫩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
「安安姑姑,小魚兒他們在房間裏亂翻。」小女孩是親戚家的小孩,性格比較文靜,不跟那幾個調皮的一起玩。
我笑著摸摸她的頭:「好的,姑姑現在就去看看。」
「你別告訴他們是我說的。」她怯生生地補充了一句。
我點頭答應她。
那幾個小孩玩得很鬧騰,遠遠就聽到嬉笑打鬧聲。
循著聲音找去,他們正在我爸媽房間裏翻箱倒櫃,東西扔得到處都是。
簡單訓斥了幾句,我將他們趕出去玩。
我則在房間裏收拾殘局,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禁扶額,有得好收拾了。
在收拾的過程中,我發現一隻鏽跡斑斑的鐵皮盒子,裏麵存放的是我們家為數不多的景點門票和車票。
我爸這個人別看是個大老粗,卻極念舊,喜歡收集這些紀念品。
現在這些票據散落一地,隻好一張張撿起來,收回盒子裏。
直到一隻淺藍色的信封吸引了我的注意力。
這是當初我哥的高中錄取通知書。
我印象很深,因為那一年,中考結束,在我們全家的翹首以盼之下,我哥收到了高中的錄取通知書,而我卻沒有。
我們的人生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奔赴不同的方向,他繼續求學,我初中畢業沒多久就進廠上班。
當我第一次領到工資時,爸還打趣:「妹妹已經開始賺錢幫襯家裏了,哥哥還不如妹妹咧。」
明著是在誇我,但是我心裏著實不好受。
我時常會把自己的身體想象成一個容器,吸納越多知識,就越充盈,我喜歡這種感覺,而以後這樣的機會不多了。
想到這裏,我忍不住想再一次打開這份求之不得的錄取通知書看看。
咦?我震驚。
這個信封竟然沒有開封,這絕不可能。
一個可怕的猜測從我心裏冒出來。
我顫抖著手,小心翼翼地打開信封,跟我猜想的一樣,上麵赫然寫著我的名字!
我的腦袋裏發出「嗡——」地一聲。
一股氣血衝上腦門,我拿著通知書衝出房間,就要去質問我爸。
但是,當我看見他跟伯伯們喝的正酣,知道這不是質問的時機。
我就是太“懂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