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默回到房間躺下,外麵的喧囂跟屋內的安靜形成鮮明的對比,我拽著通知書忍不住落淚。
我還是拿著通知書去找我爸媽。
我還沒有說什麼,他們看見我的表情和手中的信封,就已經明白了一切。
我爸沒有多餘的表情,隻是淡淡地說:「當時家裏不富裕,你和你哥隻能一個人上學。」
說完,他的視線又回到電視上。
如果原本隻是傷心的話,現在我的情緒已經上升為憤怒。
對我來說那麼重要的事情,事關我的人生,卻被他一句話輕描淡寫地帶過,甚至沒有令人信服的解釋。
「為什麼不告訴我這件事?我連知道的權力都沒有嗎?」我執拗地站在原地。
我媽歎了口氣,走過來拉住我的手:「安安,女孩子讀那麼多書沒用。那時候你爸剛承包了一個池塘幹養殖,錢都投進去了,就你哥哥的學費還是找親戚借來的,你理解理解爸爸媽媽。」
可是後來,我爸沒有做好養殖生意,不到一年就失敗了,錢也打了水漂。
我冷笑一聲:「我已經看過了,明明我當時的成績比哥好,為什麼選他,不選我?」
我爸有點生氣了:「事情都過去了,你還計較什麼。事實證明,選你哥是個正確的決定。」
我不服氣:「如果當初去念書的是我,說不定能考上更好的學校,你們連機會都不給,就否認我。」
「女孩子早晚要嫁人的,你以後是別人家的媳婦,學曆再高有什麼用,我們以後可指望你哥養老的,別說了,我和你爸要出門了。」說完,我媽拉著我爸走了。
這就是所謂的「嫁出去的女兒,潑出去的水」嗎?
我以前從來沒有想過等我結婚了就是別人家的人了,我是我自己,也是爸媽的女兒,會盡最大的努力去盡孝。
但是今天,他們的態度刷新了我的認知。
雖然一直以來,在大人們的談話中能窺見,對女孩的輕視。
但我的心中仍舊抱有一絲幻想,我家是不一樣的,我媽曾經在深夜抱著高燒的我跑了三裏路,去鎮上求醫,這是她愛我的證明。
我爸也在我被男同學欺負的時候替我出頭。
他們不是不愛我,隻是及不上我哥。
我記得那時候,我和哥哥長大了,爸媽給我們分單獨的房間,哥哥的房間朝南向陽,我朝北。
爸爸說,哥哥的房間冬天暖和,妹妹的房間夏天涼快,各有各的好。
那時候我不懂,覺得爸爸說得有道理。
家裏的平房一到黃梅天就返潮,我的被子總是黏糊糊,讓我難以入睡。
放在牆角的書也長了黴點。
直到後來我才漸漸明白,我永遠是不被偏愛的那一個。
內心開始失衡。
我可以接受生活中細枝末節的不公平,但學習的機會被剝奪,這事關我的整個人生,同樣是他們的孩子,憑什麼我是被犧牲的那一個,就因為我是女孩?
之後的幾天,我幹脆住到廠裏,沒有回家,我不知道該怎麼麵對他們,也不想麵對。
我不停地在網絡上搜索哥哥即將要上的那所大學,那裏是知識的殿堂,還有一排排書籍的圖書館,更有青春洋溢的大學生……知道得越多我的內心就越不甘,原本我也有機會的。
我不回家,家裏也沒有過問,似乎在跟我慪氣,他們大概是覺得女兒向來聽話董事,生氣幾天就會乖乖回家。
確實如他們所想,過了幾天,我想了很多,他們再不公平,都把我養大,再生氣,也不至於變成仇人。
但是他們接下來的舉動,讓我徹底寒了心。
哥哥開學之後,我偶爾回家,頻率不及以前高,通知書的事,到底還是讓我和他們之間產生隔閡,要像以前那樣親昵,我做不到。
那段時間廠裏訂單減少,加上機器保養,老板給大家放了幾天假,回家住幾天,晚上,我媽來我房間。
她說:「安安,你嬸嬸要給你說一門親,明天正好有空去看看。」
我眉頭一皺:「媽,我還小。」
「小什麼呀,你表姐比你大一歲,都快當媽了。」她理所當然地說。
之後的一小時裏她一直滔滔不絕地說著男方條件有多好,人長得多精神。
實在是拗不過她,若是不同意,她大有不睡覺的架勢。
我困得不行,為了能盡快睡覺,隻得同意見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