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小的我,其實知道,杜鴻運並不是我真正的爸爸。
可媽媽從來不告訴我,真正的爸爸到底是誰。
她隻是讓我喊麵前的這個人,爸爸。
酒醉的他凶殘至極,而清醒的時候,哪怕是白天,他也時常當著我的麵把媽媽推進房間。
關上門之後,我就會聽見媽媽貌似痛苦的聲音。
一開始,我還會跑去拍門,求他放過我的媽媽。
可換來的,是杜鴻運凶狠的咒罵和毫不留情踹向我的大腳。
後來媽媽說,讓我別擔心,爸爸那樣,隻是因為他愛媽媽。
“小餘,你爸爸平時挺好的,他對我們那樣,隻是因為他喝了酒,亂了心性。”
我想跟她說,我並不覺得杜鴻運愛她,他也不是我親生爸爸。
可媽媽就像是一個自我催眠的人,活在自己編織的夢裏,不願醒來。
杜鴻運清醒時的甜言蜜語,總是會讓媽媽喜笑顏開。
他會拉著媽媽的手,對她說:“親愛的,對不起,我其實是愛你的,要不然,怎麼會接受你帶著女兒嫁給我!”
“現在掙錢實在是太難,壓力太大,等我有了錢,一定帶你們吃香的喝辣的!”
每到這時候,媽媽看著他的眼神都極其溫柔。好像這個人能接受我們,就是天大的恩惠。
這時,他要多少錢,媽媽隻要有,都會給。
在她的心裏,似乎任何人都沒有杜鴻運重要。
媽媽好像忘了,這個年齡的我,本應去上幼兒園的。
或者,她應該想起來,我也需要有新衣服穿,有好東西吃。
她的錢,很少給我用。
隻有在杜鴻運推她進屋之前,她會給我五毛錢,讓我自己出去玩。
她也許不知道,這條街沒有孩子會和我玩。
因為,他們說我是biao子的孩子,臟,有傳染病。
甚至,還經常向我扔石頭。
附近小賣部的大叔,每次我想買點零食,他卻總說錢不夠,要我陪他玩摸摸腿的遊戲。
我不敢,因為他的眼神,常常和爸爸看我的眼神一樣,會讓我感到害怕。
於是,我隻能去家後麵的巷子玩,那裏有很多流浪貓。
看著臟兮兮的它們,再看看臟兮兮的自己,我覺得,也許他們才是我的同類。
常常去那裏的,除了我,還有一個人。
我也不敢接近他。
因為,他那滿身花裏胡哨的紋身,和一頭時常五顏六色的頭發,都證明他不是個好人。
他來的時候,我就躲去一旁的垃圾桶後麵。
看著他把一些吃的放在那,和貓咪們說話。
可能,他也是個寂寞的人吧。
再後來,我終於去上了小學。
隻因為,那是國家的義務教育,基本上不花錢。
省的我這個多餘的人在家礙眼。
可是,狗改不了吃屎,杜鴻運改不了爛賭和喝酒。
隔三差五,夜半的慘叫聲還在繼續。
後來,我十歲。
好心的班主任看到我身上經常帶著青紫,十分擔心,於是去家裏做家訪。
結果,看著媽媽身上同樣遮掩不住的傷痕,老師忍不住說,如果我們有需要,是可以報警的。
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宋鴻運這樣的行為是家暴。
老師走了以後,我簡直欣喜若狂。
原來,這個事情,可以用法律來解決。
有那麼一瞬,我甚至感覺,在這黑暗的生命中,終於照進一道我和媽媽觸手可及的光。
“媽媽,我們去報案警吧,這樣他就不能再打我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