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夜之間從賢明善良的皇後成了心機深沉、罪孽深重的蠱師。
小蘇子來替顧征傳口諭讓我搬進冷宮。對著我一向和善帶笑的麵孔現在也如在外人麵前一般崩得很緊。
他攔住要進去收拾細軟的小桃,垂下了眼,麵露不忍,「娘娘,陛下的意思是,棲梧宮裏的一釵一環,您都不能拿走,您配不上。」
我眉眼一怔,配不上......
冷宮的飯食難吃極了,時常有厭惡蠱師的人在我的飯食裏放臟東西惡心人,我拿蠱師的身份嚇唬他們才恢複了正常,隻是也很難吃,我有些想阿征做的飯。
冷宮附近的宮人討厭極了,見到我便遠遠避開,哪怕不得不來送飯也會把胳膊伸得長長的讓身體遠離我,好似我下一秒就會從身上掏出成千上萬的蠱蟲灑在他們身上。
冷宮裏的白天太長了,我開始站在廊前能看到大門的方向拿著我的蠱蟲本記錄日常:
冷宮裏很冷,我有些想阿征溫熱的軀體。
冷宮裏的夜很黑,我有些想阿征笑著叫我阿蛛。
顧征什麼時候才能認識到自己的錯誤來哄我啊?我這回真的生氣了。要哄很久很久那種。
寫得多了,便有些怨恨。
顧征,七年情誼,便真的抵不上蠱師身份嗎?
遇到顧征時是我第一次離開族人。
我租了一個小院以給人看病為生,小有名氣。
顧征出現在一個雨夜裏,滿身是血地倒在我回小院的必經之路上。
我打著紙傘拎著藥箱麵不改色地從他的身體上跨過,卻被清醒著的顧征抓住腳踝。「救我,我給你黃金萬兩、權勢無雙。」
我甩腳掙脫他的手,繼續往前走。
世人啊,就是俗。
「別走,我很有用的,救了我,我可以替你做很多事。」
我腳步不停。
「給你采藥、打下手,隻要你想,我可以永遠陪在你身邊做事。」
永遠?嗬,世人哪來的永遠。
顧征嘴裏還在七七八八地說著救他的條件,我停住腳步返回他的麵前,眼睛沉沉地看著他,「好啊,正好缺個試藥的。」
進冷宮的第三天,我還是沒有等到顧征。
倒是因檢舉蠱師被封妃的憐妃來了,擋在我身前的小桃被押著跪在一旁。
我看著眼前與我相似卻滿是惡毒的臉。
憐妃,憐其孤弱。顧征最為敬愛的母妃死在毒蠱下,那孤女聲稱自己的父親也死在毒蠱之下。
顧征憐惜她。
憐妃一身與我之前相似的裝扮,金色的護指套刻意緩慢地滑過脖頸上的紅痕, 「姐姐,被奪走心愛之人的滋味怎麼樣啊,你父親用情蠱奪走我母親害我年幼失母,你卻鬥不過我呢。」
是啊,早該猜到,了解蠱師的族外之人也就隻有娘親教過的她。
我斂下眸子。
顧征,我真的生氣了。
憐妃俯身在我的耳邊,「真是可憐,與你父親一樣,不過是求而不得、用盡手段才有人願意呆在你們身邊的可憐蟲罷了。」
看著眼前臉上刻薄得意的神情,我終於還是沒忍住打了上去。
「再如何,我阿父也是長輩,豈能容你肆意侮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