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及笄那天,李卿安花重金請了京城最難請的戲班,表演她最喜歡的梁祝。
郡主和王爺的關係,再次引來百姓熱議。
“王爺為博郡主一笑,真是煞費苦心啊!”
“不過我怎麼聽說,前段時間王爺經常留宿春風樓,好像看上了一位冰清的娼婦。”
“一個賣身的娼婦怎麼配和尊貴的群主比?”
“咱們都懂的道理,王爺怎麼不懂?肯定是玩玩而已。”
我坐在銅鏡前,看著那張毫無波瀾的臉,耐心的梳著自己的長發。
小喜在旁一臉忿忿,仿佛被議論的主角是她。
晚上,我窩在李卿安的懷裏,喂他喝酒。
“卿安,再來一杯嗎?”
我一隻手拿著酒杯,另一隻手伏在他無衣袍遮蓋的胸前。
“生氣了?”
李卿安的臉逆著燭光,看不清臉上的任何表情。
我搖頭,把酒杯放下,順勢攀上他的肩膀。
“我自知身份低賤,怎麼配和群主相提並論,隻要王爺你能賞臉看看我,我就知足了。”
李卿安在我耳後輕笑一聲,鼻息落在我脖頸之間,酥酥的。
“你最知禮數。”
然後帶有薄繭的手掌開始在我身上遊走,我忍不住就出了聲。
他最知道哪裏是我情動之處。
但敲門時適時響起:“王爺,郡主染了頭疾,派人來請您。”
李卿安臉上的欲念瞬間消失的一幹二淨,帶有微微歎息。
他慌忙下了床,手忙腳亂的穿著衣服,連看都沒看我一眼,然後便抬腳要出去。
燭光閃爍了一下,我光著腳撲進李卿安的懷裏。
瞬間落淚。
“我知道我比不上郡主,也不配和她比。”
“但是,但是卿安,能不能別不要我。”
“即使做一個紅顏知己,能見到你就好。”
我趴在他懷裏抽噎著,淚水浸濕了胸前的衣衫。
他身體一頓,片刻之後,彎腰把我抱起,輕輕放到床榻之上。
眸色暗沉,指腹擦拭著我臉上的眼淚。
然後俯身壓了下來,輕聲說:“不會的,不會的冰清。”
風從窗戶吹進來,床邊點著的燈突然熄滅,屋裏一片黑暗。
李卿安的動作並未停止,反而更加粗暴直接。
我努力咬住自己的嘴唇,生怕發出一絲聲音,身子止不住的抖。
身上的李卿安低著頭在我耳邊,帶著微微喘,開口道:“相信了嗎?冰清。”
然後飛快整理好衣裳,快步離去,沒有絲毫停留。
在他身影徹底消失之後,我吩咐小喜給我打了熱水。
我坐在木桶裏,熱氣氤氳。
熱氣熏著我的眼睛,淚一滴滴落在水裏,又消失不見。
和李卿安的接觸,讓我覺得無比惡心,我反複揉搓著那些臟的地方,直至發紅滲出血。
可我還是要和他親吻,和他歡好。
讓他對我深信不疑,讓他知道我有多麼愛他,多麼離不開他,多麼非他不行。
然後在他最愛我的時候,給他致命一擊。
不知洗了多久,洗到水都冰涼,洗到我視線模糊。
迷迷糊糊中,我麵前好像出現一個人,看到他,我淚水止不住的往下流。
“沈安,再等等我。”
“再等等......”
八歲那年我被老賭鬼父親買入勾欄。
鴇嫌我太小,不願意要,但當親眼看見我的長相時,她便點頭答應。
暗暗說:“是個美人胚子,好好調節必成大器。”
那時,我心裏是歡喜的。
至少,我不用再忍凍挨餓,不用再被醉酒、賭輸了的爹暴打,不用八歲了還在和他睡一個被窩,不用再忍受他的觸摸......
我以為,以後都是好日子。
鴇確實對我很好,從不吝嗇吃食,也時常帶我去買衣服。
對外說我是她的幹女兒,她雖年過四十,但風韻猶存,有股子說不出的韻味。
我自幼喪母,所以我在心底裏是把她當作我的母親。
我心底對她是感激的。
剛滿十四歲的那個夜晚,她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吃的穿的送到我麵前,溫柔的揉了揉我的腦袋:“冰清,終於成為大人了。”
我明明看到她眼裏滿是憐愛,卻在轉角處聽到她和管家的對話。
“這小妮子總算長大了,也不枉費我花了這麼多銀子。”
“是啊,不過她的模樣,一定能給您賺的盆滿缽滿。”
“希望別出什麼岔子。”
我站在暗處,捂住因震驚長大的嘴,眼淚順著臉頰留下。
回到房間,冷靜下來一想,連自己的親爹都能做出無恥之事,更何況別人呢?
我簡單收拾點東西,趁著夜色逃離此處。
不知跑了多久,夜很黑還有狼的嚎叫,我嚇的亂跑,直至跌入一個深坑。
再醒來,在一處茅草屋。
這是我,第一次見到別的男人。
他是沈安。
睡夢中,我被人抬到床上,好冷。
我夢見了沈安,那個至今想到都覺得溫暖的男人。
他見我醒來的第一句話就是:“姑娘是仙女下凡嗎?”
呆呆的樣子,惹人發笑,但又覺得有些孟浪。
於是,我故作姿態:“我若是在逃要犯呢?”
他笑著搖頭說不會:“要犯怎麼可能把腿摔壞?”
然後端起粥來喂我,動作一氣嗬成。
後知後覺的我在張大嘴巴的同時,也紅了臉。
他說他叫沈安,無父無母,秋天要參加秋闈。
真好,活的這麼有希望。
“沈安,祝你高中。”
說這話的時候,我嘴角是帶著笑的,為什麼心裏那麼苦呢?
沈安看著我嘴角勉強的笑,轉身說了句。
“山重水複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沒讀過書的我,自然不知道什麼意思。
接下來的半年時間,我一直纏著沈安教我讀書寫字,我也在他的精心照顧下,和常人無異。
那天是立秋,離他秋闈還有幾日,我已做好飯菜在家等他。
他說王爺召開賞菊詩詞會,賞頭彩一枚簪子。
他一定要拿下這枚簪子,送給我。
沈安堅定的目光,讓我萬分羞澀,我忍著問他為什麼送給我的衝動,含笑送他出門。
我想他回來一定會告訴我,告訴我為什麼送我簪子......
可等來的卻是他死去的消息。
早上還是好好的一個英俊少年郎,現在已是一個被劃花臉的冷冰冰屍體。
四鄰都說:“是沈安和王爺的侍衛發生爭執,被毆打至死,而那個侍衛也被王爺處死。”
他們還說什麼,我什麼都聽不見了。
沈安那麼溫柔的一個人,隻是為了那支簪子,怎麼會和侍衛起爭執?
是王爺看不得他的心頭愛誇沈安一句。
說他英俊,作詩詞也不錯。
王爺便把怒氣發到沈安身上,吩咐侍衛把他活活打死,死後還劃花了臉。
對於一個王爺來說,在他手下死一個人,簡直就像踩死隻螞蟻。
沒人會為了這麼個人,去得罪位高權重的王爺。
自始至終都是旁人的說辭,王爺府的人從未露麵。
而後,我也知道了那個王爺的名字-李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