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臣......臣不敢，陛下！臣方才有眼不識泰山，口無遮攔、胡言亂語，望陛下開恩恕罪！”蕭宸顫顫巍巍地向楚幼薇跪拜。

“唉，此言差矣。”

“所謂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蕭大人，你怎麼能這麼快就翻臉不認賬了呢？”楚幼薇始終沒說讓他起來，“蕭大人不是還說，要讓朕當使喚丫頭麼？”

“嗯？”楚幼薇逼近蕭宸，緊緊盯著他的眼睛，滿是帝王霸氣。

蕭宸感到自己像要被活生生吞了一樣。

“陛下，臣知錯了！求陛下網開一麵，饒臣不死，臣做什麼都可以！”事已至此，蕭宸也隻能豁出去了。

什麼猥瑣發育，什麼五年大計，都比不上眼下先保住小命重要！

“網開一麵？”楚幼薇仍步步緊逼，“你可知私通王爺謀反是何罪名？”

“臣知......”

“那你又為何如此膽大包天，明知故犯，冒著這樣大的風險也要造反？”

“臣......臣一切都是為了賺錢！”

“賺錢？”這倒和他先前攛掇自己造反時所講的一致，楚幼薇對此人越來越感興趣了。

所謂條條大路通羅馬，好漢不吃眼前虧，蕭宸自始至終目的隻有一個，就是拉上陽州知府下馬。

造反的路行不通，那就及時止損。

當今天下語權最大的人就站在眼前，好生伺候著，到時候吹吹耳邊風，還有什麼事情會難辦？

“你要賺錢，又何必要造反？”楚幼薇怎麼也想不通。

“朕自繼位以來，大興變法，改革政策，利好農商。實在不清楚，是哪一條規定不通人情，擋了蕭大人賺錢的路？”

“臣......不敢言，請陛下恕臣無罪！”

“講。還能比造反更嚴重不成？”

蕭宸從楚幼薇的語氣推測，她是不打算追究自己造反之事了。

誠然，楚幼薇真要算賬的話，這會兒早就沒有蕭宸說話的機會了。

蕭宸心裏鬆了一口氣。

“陛下，實話實說，您真堪稱千古一帝。為百姓謀生計，為天下謀太平，為大楚江山開拓疆土，臣佩服得五體投地！”

“咳咳，少拍馬屁，說重點。”楚幼薇差點聽進去了，跑偏了題，這小子還真會說好話。

“重點是，陛下您費心費力穩固江山，卻有奸佞小人從中作梗！陛下您大開國庫傾心為民，政策卻卡在最後一關不能落實！”

“陛下！臣今日就要揭發正四品知府，私吞賑災錢款，征收高額稅費，欺上瞞下，中飽私囊！”

“有這樣的蛀蟲從中作梗，我大楚的百姓如何能安生？”

“臣身為父母官，就要做父母事。臣拚命想賺錢，也隻不過是想帶領一方百姓過上好日子罷了。”

蕭宸字字誠懇，情真意切，楚幼薇也被他的真誠所感動。

不過，這公堂的地麵還真硬啊。

蕭宸跪得時間有點久了，膝蓋隱隱作痛，可楚幼薇不發話，他也無可奈何。隻能稍稍動一下以求緩解。

這微小的動作恰被楚幼薇看在眼裏，她輕輕揚手：“起來說話吧。”

“謝陛下！”

其實楚幼薇也是惜才之人，蕭宸給她的感覺，不一般。

楚幼薇有預感，若能好好籠絡培養此人，假以時日，必成重器。

“你說的正四品知府，可是上陽州知府李庸？”

“正是......”蕭宸才發現自己方才說上頭了，急於披露，忘記李庸是女帝一方陣營的人了。

既然是自家人，女帝未必會采納蕭宸的諫言。

“既然你意欲揭發他，可有憑據？”楚幼薇追問。

蕭宸心下一涼，果然天下烏鴉一般黑，女帝要幫自家人的，他也無話可說。

至於憑據，知府何等人物、何等心思？怎會輕易留下把柄給蕭宸呢。

“臣......”

蕭宸不知如何作答，正心灰意冷時，忽聽得楚幼薇話鋒一轉：“沒有的話，朕令你一月之內查實。”

楚幼薇把流雲玉佩係回腰間，而將五爪金龍匕首交給蕭宸。

“這匕首自今日起就贈與你，見刀如朕，你不認識，你上麵的人還是都認識的。”

這，是放權給自己了？蕭宸有些不敢相信。

女帝竟然如此鐵麵無私，毫不包庇自己人？

其實那李庸，本就不是楚幼薇得力幹將，楚幼薇早就看他不順眼。

奈何李庸偏跟自家沾親帶故的，是太後的遠方表親，礙於這層關係，楚幼薇不好親自出手。

正好，蕭宸沒準能幫她解決這件難事。

“記住，要人證物證俱全，才有說服力。就如你方才所分析的，朕的將計就計一般。”

“微臣定不負陛下所望！”蕭宸露出開朗自信的笑容。

楚幼薇的唇角也露出一抹笑容。

“方才黑羽軍來到，朕便知，朕的證據已全，現在是時候回宮清算了。”

楚幼薇正轉身要走，蕭宸忽然喊住她。

“陛下！臣還有一言......”

“何事？”

“陛下，大王爺雖有錯，但畢竟是先皇長子，如何處置，望陛下三思而後定。”

蕭宸提醒得不錯，大王爺確實殺不得。

哪怕楚幼薇現在手上掌握著充足的證據，也要權衡一下朝野百官的態度，更何況大王爺一黨人脈眾多，不可輕視。

“這就不勞煩你掛心了，朕自有分寸。”楚幼薇說完，便出門坐上了黑羽軍早已備好的馬車。

看著遠去的馬車揚起塵土，蕭宸憋了許久的冷汗才終於大滴大滴地落下來，師爺見了，趕忙叫人拿布來幫縣令老爺擦臉。

真是命大，鬼知道自己怎麼活下來的。

幾日後，楚幼薇安全返京。回宮第一件事，就是將大王爺關入禁閉，令其足不出戶，閑雜人等未經許可也禁止探訪。

這一招很妙，若直接賜死大王爺，必會惹起更多非議。

而關其禁閉，一則能斷絕大王爺與其黨派的往來，二則又能體現楚幼薇顧念手足、親厚仁慈的一麵，一舉兩得。

當然，大王爺被關了禁閉，其親信官員也逃不了幹係。該降薪的降薪，該降職的降職。

最嚴重的就是宰相梁友，與大王爺結黨營私、嚴重損害朝廷利益，證據確鑿，楚幼薇直接下旨革職查辦。

革了梁友的職，也算肅清了大王爺一派人的餘黨。宰相的位置，楚幼薇必然是要留給自己最親信、且最有才能的人。

可縱觀朝中上下，誰能勝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