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來曆不明的魔族攻進了北域秘境。
夜淮之率了五萬天兵,赴戰誅魔。
這場戰役並不凶險,本該兩日了結。
可直至第五日,浩浩蕩蕩的軍隊才回了天門。
我躲在雲閣上,四下張望,凱旋的隊伍裏卻沒有他的身影。
不詳感攀上心頭,我頓覺不安,急忙追上了天兵問詢。
據他所言,夜淮之被魔氣侵襲,毒入心脈,正在秘境搶治。
天界妙手回春的仙醫都在那裏,叫我不必擔心。
可我如何不擔心?
前生他分明未曾受傷過。
沒有片刻猶豫,我當即出發,飛馳而去。
不眠不休地飛了整夜,抵達北域秘境時,已是翌日淩晨。
為了掩人耳目,我幻化成一縷月暉,隨風飄進了他的房間。
他躺在床上,雙眼緊閉,麵色蒼白,身上衣襟半敞,胸腹又添了新傷。
一團霧狀的黑氣籠在他的胸口,不斷地搖曳,如同燭火。
以他的修為,怎會被毒氣侵入?
顧不得多想,我祭出仙丹,將仙力緩緩渡進他的胸口。
我乃月神,本就有淨化療愈之力。
夜淮之又常年征戰,時時負傷。
所以他總說,我與他天造地設,是命定姻緣。
這毒深及臟腑,我幾乎耗盡氣力。
以至於結束時,渾身暴汗,腿腳發顫,一雙手抖得如同篩子。
無法維持人形,我頃刻變回了月暉,漂浮於床沿之上。
明日就是大婚,得盡快趕回月宮。
我緩緩上浮,望了夜淮之最後一眼。
見他呼吸平穩,毒氣盡散,終於放下心來。
乘著風,我朝窗欞飄去,眼前卻驟然一黑。
下一瞬,夜淮之的聲音落入了我的耳中。
他說:「抓住了。」
重見光明時,我看見了夜淮之近在咫尺的臉。
他將我放進了聚靈瓶,用以恢複我的仙力。
與此同時,也困住了我。
「夜淮之,你放我出去!」我氣得在瓶中橫衝直撞,大喊大叫:「我救了你,你怎能恩將仇報!」
「方才不是還說與你無關嗎?怎麼現下又改說辭了?」他搖了搖瓶子,我也跟著微微一晃。
我突然意識到,若是不說些狠話,又要同他糾纏不休了。
命運不可更改,絕不能重蹈覆轍。
我冷下聲色,涼涼道:「方才不承認,是怕戰神誤會。」
「我的確救了你,但隻是為了和你兩清。」
「煩請戰神立刻放了我,別耽誤我和雲陌洞房花燭。」
他怔了怔,本就蒼白的麵色變得愈發虛弱,卻緩緩勾起了唇。
像是看穿了什麼一樣。
令我心神不安。
瓶身被握住,他旋開蓋子,灑入了一顆碾碎的靈丹。
一瞬之間,充沛靈氣湧入我的體內,即刻變幻出了仙身。
我大驚失色,正想撚指作訣,卻被他強勢扣住了雙手,拉到了懷中。
「白月,你知不知道,你一點都不擅長說謊。」
他欺近我,近得呼吸交迭,強迫我直視他的眼睛。
他又提起那晚的事。
說我抱著他,嚎啕大哭。
說喜歡他,離不開他,想要一輩子跟他在一起。
可是不能。
「為何不能?」他眉心緊蹙,迫切想要得到答案。
「夢話怎能當真?」我嗤笑一聲,嘲諷道:「戰神就沒想過,興許我當時想的是旁人嗎?」
他唇線緊繃,額間青筋也隱約可見。
我知道,他動了怒,是在隱忍。
於是我又故意激他道:「我說過了,我所愛之人是雲陌,還請戰神不要強人所難,看在我為你療傷的份上,放我離開。」
忽地,門外傳來聲聲腳步。
我一驚,掙紮著想要遁形,可雙手卻被他死死握緊。
敲門聲驟然響起,我無計可施,隻好一頭躲進了被中。
兩名仙醫走進房中,來給夜淮之換藥。
我瞪著眼睛,給他使盡了眼色,警告他不要胡言亂語。
可他瞥我一眼,勾起個不懷好意的笑,轉而抬頭說道:「順帶將被褥也換了吧。」
藥盤掉在地上,發出一聲顫響。
我尷尬起身,同兩名仙醫麵麵相覷。
「月......月神大人?」她們神色無措,不知該往哪看,便雙雙垂下了頭,聽候差遣。
我登時跳下床,意欲張口解釋。
可腦海裏轉了又轉,才發覺根本解釋不清。
夜淮之看我一眼,悠悠開口道:「月神徹夜為我療傷,所以才宿在此處,你們不必驚疑。」
「我與月神還有私事要議,你們且退下吧。」
言語晦澀,欲語還休,任誰聽了都會覺得我們關係匪淺。
聞聽此言,兩名仙醫對望一眼,飛速退出了門。
臨走時,還不忘拉緊門把,給我們留好二人空間。
我扭頭睨他,咬牙道:「你既已無大礙,我便先行告辭!」
言畢,我抬腳便走。
「去哪?」一息之間,他瞬移至我身前,擋住了去路。
「戰神莫不是忘了,今日是我大婚。」我狠狠推他一把,他卻紋絲不動。
「好啊。」他彎下腰來,勾起一抹輕笑,娓娓道:「我同你去。」
光是看他的表情,就知道他居心叵測。
可轉念一想,雲陌不過一具載體,任憑他如何挑撥,也不會心生異動。
至於旁人......更是無關緊要。
思及此,我卸下戒備,答應了他。
成婚前,要先去和鴛殿纏上姻緣線。
自此之後,命運相連。
吉時將至,我坐在殿中等候。
左等右等,卻遲遲不見雲陌現身。
擔心出了岔子,我焦急起來。
登時站起身,想去月宮尋他,卻被一眾仙娥壓回了梳妝鏡前。
她們叫我安心等著,已派人去催了。
這一等,又是半個時辰。
我連婚服都換好了,他卻仍舊不知影蹤。
忽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是派去催促的仙子回來了。
她麵色慌亂,聲色急切道:「不好了!郎君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