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我這些年在他身邊,已經受夠了氣,但是聽見這話,還是忍不住紅了眼眶。
我自嘲一笑,說:“我這個沒爹沒媽的孤兒,是配不上你們周家。”
我頓了頓,深吸一口氣:“但是周昀驍你搞清楚,我們現在已經分手了,我願意和誰交往是我的自由,你沒有權利指責我。我不知道你今天為什麼跑到這兒來,這麼多年欠你的恩情也該還完了,對你,我問心無愧!”
周昀驍也氣得夠嗆,一拳砸在大門上,怒聲道:“什麼恩情,你當年和我在一起,就是因為所謂的恩情?!”
一股深深的無力從心底湧起。
我這三年當真是個笑話,明明已經分手了,他還要來羞辱我。
事到如今,既然已經決定和他劃清界限,也就沒有再繼續解釋的必要了。
“你走吧,我不想見你。”
周昀驍見我默認了和周政霆的關係,怒意更甚:“江晚喻,你真讓人惡心。”
“周昀驍,閉嘴!”周政霆聽不下去,眉眼間浮出戾氣。
他扣好襯衣,將我與周昀驍隔開,抬了抬下巴:“跟我出來。”
周昀驍仍咬牙切齒盯著我,不肯動,看樣子還沒罵夠。
周政霆聲音漸漸冰冷:“出來!”
他終是不敢不從,出去時目光仍是恨恨的,仿若想將我紮出個洞來。
一門之隔,周昀驍的聲音依然清晰。
“小叔叔,你究竟看上她什麼了,你難道看不出來她那副柔弱的模樣都是裝的?還想讓我叫她小嬸嬸,嗬,這輩子都不可能!”
“周昀驍,我最後警告你一次,對晚喻放尊重些。她是什麼人用不著你來告訴我,既然她現在和你已經沒有關係了,那麼我不希望你以後再來找她,如果被我發現,我想你應該知道後果。”
周政霆將話說絕,我還是第一次聽他這麼嚴肅的語氣。
他們進了電梯,而後聲音便慢慢小了下去,繼而徹底消失。
我揉了把亂糟糟的發,轉身回到房間。
臥室的床頭櫃下麵放著一個鞋盒,裏麵裝的全是我的回憶。
這些是我從孤兒院開始就收著的寶貝。
我把裏麵的東西一一拿出來看了遍,最後露出一個苦笑。
三年了,周昀驍還是沒認出我。
我已經許久不打開這個盒子,再次看到裏麵的東西,一些陳舊的記憶湧了上來。
我看見被我壓在最底下的那封信,沒忍住拆開又看了一遍。
我從一出生就被扔在孤兒院,後來多虧有位好心人資助,才能夠順利上了大學,完成學業。
雖然孤兒院院長一直不肯透露資助人的姓名,但我隻要有空,便會給他寄信。
在我的堅持不懈下,總算得到了回應。
黑色的墨水在泛黃的信紙上絲毫沒有褪色,那人的字蒼勁有力,雄健又有變化,即便回信的內容不多,但我依然會反反複複的看。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我都會悄悄模仿他的走筆。
隻可惜即便完成了學業,我也沒能和這位資助者見上一麵。
信封下方,還放著一塊手帕。
手帕是絲綢質地,右下角繡著周昀驍的名字縮寫。
這塊帕子的中央有著一塊偏深的褐色痕跡,我當洗了很多遍,因為不敢用力揉搓,怕把帕子洗壞,所以痕跡一直沒能洗掉,就這麼留在了上麵。
我將東西全部收好放了回去,躺到床上,忽然有些患得患失。
今天周昀驍跑來說那些亂七八糟的話,會不會讓周政霆對我有看法?
他這樣的男人,身邊從來不缺女人的,或許今天之後,我們也會成為陌生人。
我深深歎了口氣,爬起來處理工作上的事,借此轉移注意。
周昀驍在我這兒大鬧一場後,便再也沒出現,但京城就這麼大,即便我再怎麼當心,也還是無可避免的見到了他。
他還是那個被眾人簇擁的周公子,而我因為和他分了手,沒人靠近,成了個可有可無的邊緣人。
如果早知道周昀驍會出現在這兒,我怎麼也不可能會答應參加這場聚會。
等場子熱起來,大家夥的注意全都聚焦在剛來的梁雪融身上時,我已經尋了個借口打算先走。
然而我還沒走到門口,就聽見身後有人叫了聲我的名字。
他聲音不小,周圍的人全都因為這一聲朝我看來。
“江晚喻,來都來了,別急著走啊,我們剛才還說想看看你和雪融到底有多像。”
這位是周昀驍的朋友,平時便是個不著調的人,今天應該是喝多了酒,說話沒有半點顧忌。
梁雪融掃了我一眼,臉上當即流露出不悅,衝那人道:“你有病吧!”
她是高傲的,當然不樂意與我這種替身比。
“雪融,你不知道,你出國這幾年,咱們昀驍就對著這張臉睹物思人呢,江晚喻他連|根手指頭都沒碰過,夠守身如玉了吧。”
他笑嘻嘻的說著,看模樣像是開玩笑,實則就是為了羞辱我。
像他們這樣什麼都不缺的富家公子,特別喜歡拿人來取樂,我若是表現得越難過,越無地自容,他們就越開心。
換了以往,我可能早就落荒而逃了。
現在聽到這些話,我反而波瀾不驚,已經半點不會覺得難過,甚至還能回一句:“誰不知道周公子深情專一,隻為等梁小姐回來,希望二位早日修成正果,到時候我一定第一個送上祝福。”
我的坦蕩反而襯得嘲笑我的那人可鄙,一時包廂裏眾人的表情精彩紛呈,沒人說話,耳邊能聽到的隻有音樂聲。
他們都知道我在周昀驍身邊的三年,期間對他言聽計從,從來沒有如此硬氣的時候,如今分了手,反而像變了個人。
事已至此,我便也不打算走了,京城就這麼大,早晚要和周昀驍碰麵,還不如早點把我們之間的關係說清楚,對大家都好。
我舉起酒杯,遙遙朝周昀驍抬了抬:“有情人終成眷屬。”
距離隔得有些遠,我看不清周昀驍的神情,也不打算去揣摩。
等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後,我才轉身,說出去透透風。
露台上風有些大,等走出來我才發現,這邊的欄杆上一直靠著個人。
他麵朝著我的方向,輕輕笑了笑。
我認出這是泰啟集團的當家人陸奕良,當即衝他禮貌點頭,打了個招呼。
今晚之所以來這兒,正是聽說陸奕良在,我才想過來碰一碰運氣,看看有沒有合作的機會。
“江小姐別聽他們亂說,我覺得你和梁雪融毫無相似之處。”
陸奕良主動與我搭話,他三十出頭,氣質沉穩,說話也不會讓人覺得有半點輕佻。
奇怪的是,他一直凝著我的臉,似乎有那麼一瞬的分神,在我開口的時候又重新聚焦。
泰啟集團這兩年在京城的勢頭很猛,但陸奕良卻鮮少露麵,能見他一次不容易。
第一次見麵,我不想給對方留下個功利心太強的印象,便隨意聊了些無關痛癢的話題。
陸奕良也沒有多問我與周昀驍之間的事,是個很有分寸感的人。
隻是還沒說上兩句,他便被人叫走。
我看了看時間,在這種地方待著極為無趣,和那些人虛與委蛇更是疲累,便悄然出了包廂。
誰想還沒走幾步,就突然手腕一緊,等我回過神的時候,已經被拉進了一個空房間。
房間裏沒開燈,有些暗,隻能透過外麵的燈光隱約能看到周昀驍的輪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