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天微亮，早上的空氣很是新鮮，讓人呼吸著感覺身心舒暢，一顆顆清晨的露水被一輛馬車驚動的落在地上，穿過綠色的林子，趟過盡是露水濕漉的濃密草叢，馬兒拚命狂奔著，似乎這隻馬兒也在為他們追趕時間

蕭沐言體內的毒漸漸被逼出，人也逐漸恢複意識，馬車的搖晃讓他睡不得一個安穩覺，還是漸漸睜開那雙疲憊的眼睛，他的眼皮像在打架，掙紮許久才緩緩看向他們

夏侯素見他醒了，心中的擔憂才得以鬆懈

醒了便好

醒了，便沒事了

蕭陌羽一見他師兄醒了，臉色瞬間變得喜悅，第一次合作便害的蕭沐言為了救他身中敵人的圈套，本想在師兄麵前可以威風一番，讓他回去在師父麵前也可以承認他一些不足，可如今看來，蕭沐言不在凜冽麵前吐槽他，他就已經知足了

“師兄，你感覺如何？”

“感覺......比方才好多了......”

蕭沐言說著就要起來，雙手勉強支撐著坐正，背上的傷口被蕭陌羽簡單捆綁了一下，既然毒已經漸漸被逼出來了，想這傷口對他也就不是什麼大事了

夏侯素更是一臉驕傲的模樣，比剛才好多了，那就證明她的藥是管用的

“師兄，你......怎麼會跟我一起過來？”

剛才情況急，他便沒有時間問，之前明明說好的他來天令堂調查，怎麼現在蕭沐言也跟著過來了？馬車行路搖搖晃晃，車內也是不穩，蕭沐言找了穩定的姿勢答道

“你性子衝動，對付慕容峰那般狡詐之人肯定棘手，我有些不放心，便一路跟你過來”

“我可以的......”蕭陌羽猶豫道，他隻是想在蕭沐言麵前證明自己的能力，可結果是......失敗了！

“天令堂的人最是陰險，你難以應付”蕭沐言直言道，他們魔教雖聽起來讓人聞風喪膽，可要殺人，也不會背後使那些見不得人的手段“我若是不來，你一個人，又怎能全身而退......”

蕭沐言說話有些喘，體內的毒剛剛逼出來，他的體力才逐漸恢複

他的話裏意思就是想讓他像之前一樣，老老實實的待在凜冽身旁，比起在這裏，要安全的多，雖然此次他來這兒是受凜冽的吩咐，可蕭沐言也知道，如果不是他自己苦口婆心的勸說，凜冽又怎會放走自己的身邊人

“師兄......我......”此時的蕭陌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蕭沐言為救他才受傷，若是他沒有來，或許就不會憑空多出來這些個麻煩，這樣一來，他真的成了累贅和麻煩

“罷了，自小你就天性活躍，我護你又不在少數，倒也不差這一次”蕭沐言看了看外麵，察覺馬車行了許久，便開口問道：“我們這是到哪兒了？”

“在去少林的路上，這是我先前進城走過的小路，再忍一忍”

蕭陌羽安慰他，蕭沐言的武功怎麼樣他是知道的，凜冽也正是因為信任他所以才屢次派他來除掉某些阻礙，但蕭沐言很少受傷，沒想到這次卻......

他們馬不停蹄的趕路，天已經大亮，許久，馬兒終於停下

幾人到達少林寺已經是近午時，蕭陌羽架著蕭沐言下了馬車，若是平常的傷口，他倒也不用這般費力，隻是蕭沐言體內餘毒還未全部逼退，他的內力也用不上，看上去，更像是常年病態的書生

蘇千瑾因為前兩天下雨，這幾日便一直睡不好，本來想著同他們幾個人一起進藏經閣，沒想到蕭沐言和蕭陌羽還偏偏不在

她看不懂那書裏的文字，隻能向他們求助

沒想到兩人都不在房裏，她此番卻是撲了個空，蘇千瑾帶著失望和無聊正打算回去，就在此時，外麵傳來了特別的聲音，她好奇，便因為外麵的動靜起身出去查看

“素娘，我先將他扶回房間，你即刻準備藥箱處理傷口”蕭陌羽

“好，我去去就回來！”

剛才下來的急，她竟將藥箱遺忘在馬車上

蘇千瑾見蕭陌羽扶著滿是豔血的蕭沐言，心裏也被這景象嚇到，但很快又變得理智，她是醫生，見了這景象，有什麼可怕的，隻是她也才剛大學畢業，要她親眼看見處理這事，她的神經還是有些緊繃著

“他......他這是怎麼了？！怎麼身上都是血！”她邊說邊幫忙一起扶著，蕭沐言虛弱的看了她一眼，沒有說話，現在的他也沒有多餘的精力去嫌棄她了！隻是任由她扶著

“師兄他遭人暗算，體內的毒現下已經被逼的差不多了，把傷口包紮了就沒事了”

話後，蘇千瑾嗯了一聲還未說話，夏侯素便背著藥箱跑了進來，兩人四目對上，略有一絲尷尬，但很快這樣的尷尬被人打破

“你是......”蘇千瑾先問道，這女子的模樣長得甚是標誌，就連她都忍不住多看幾眼

“我複姓夏侯，單名一個素字，與他們二人是相識好友，姑娘如何稱呼？”

“你好，我叫蘇千瑾”

夏侯素還對她這表現有些奇怪來著，她乃堂堂吟香閣的老板娘，在京城那也是出了名，就算她不知曉這一層身份，那她的卜卦算命之術也是人盡皆知的，可看她樣子，像是什麼都不知道，一副很天真的樣子

也不知道他們兩個大男人，如何拐賣人家單純小姑娘的

現在，她也顧不得去想這無聊的事，簡單介紹認識後，夏侯素便走到床邊看著蕭沐言

“他體內的毒雖然解了，但箭傷也需得及時處理，陌羽，將他的衣服脫了，我即刻為他打理傷口！”夏侯素語氣平平，情緒中略帶著急促

“脫衣服？！”

“脫衣服？！”

蕭陌羽和蘇千瑾可謂是一同道出這三個字，蕭沐言靠在床邊，無力的眼神隻是略撇了他們三個人一眼，未表什麼意見，反倒是這兩個人如此驚訝，似乎她說了一件很難以讓人接受的事情

夏侯素不動聲色，隻管緊著手頭上的動作，將她的刀包放在桌子上攤開

“有何大驚小怪？身為女子，我都未說什麼，你們反倒一副不情願的樣子！再耽擱下去，等他的血流幹，我便也省得為他醫治了”

夏侯素說完，拿起藥箱裏的紗帶又從桌上抽了一把小刀向床邊走去

蕭陌羽心中有所顧忌，但又不好說什麼！畢竟也是人命關天，這時候，他也不該計較那麼多，更何況，他也沒有理由去計較什麼

看他這樣子，蘇千瑾一秒就擋在了她身前，在她看來，夏侯素擺明了就是要占蕭沐言的便宜，這時蕭沐言又沒有意見了？

蘇千瑾一時衝動站於她跟前，一時又不知該說什麼，夏侯素見她這樣子，頓時覺得她有些趣味

一眼便瞧出她的意思，這擺明就是在護食

“夏侯姑娘，怎麼說我也是一名大夫，蕭沐言的傷交給我就可以了，就不勞煩夏侯姑娘了”蘇千瑾說完，轉身又對蕭陌羽說：“陌羽公子，麻煩你快帶夏侯姑娘出去吧！”

她給蕭陌羽送了一個眼神，接收到信號的蕭陌羽也一同催促著夏侯素離開，蘇千瑾順勢奪過她手裏的紗帶，兩個人一唱一和，簇擁著將夏侯素拉了出去

像是商量好一般，夏侯素被蕭陌羽拉出房間

她的目光還留在房內那個小姑娘身上，心中對她不免感到好奇

“江湖中，女子為醫者屈指可數，這位小姑娘倒是好氣魄好膽識，她是何人？”夏侯素問

“蘇千瑾，蘇家三小姐，蘇遠祥的小女兒”蕭陌羽瞧她，留著一縷邂逅，嘴角揚起一抹微笑，眼睛裏也充滿了喜悅的神情，可轉移到夏侯素身上的時候便漸漸隱藏，怕她發現什麼似的

夏侯素看他的樣子，似乎是對蘇千瑾喜歡有加，心裏感到一絲不悅，忍不住問道：“你瞧上她了？”

“我？瞧上她？怎麼可能”蕭陌羽反問道，又因為她問出這樣的問題而感到驚訝“雖然她是有幾分姿色，但碰巧不是我喜歡的類型，隻是一直覺得她和我師兄倒是蠻般配的！你不覺得嗎？”

聽他這樣說，夏侯素的嘴角在他不經意間稍稍揚起

知道蕭陌羽沒那意思，她緊張的心也安穩下來

屋內，蘇千瑾打發他們走後，趕快來到床邊扶蕭沐言坐好，這時，蘇千瑾反倒又有些後悔剛才做的舉動，她雖為大夫不假，但同時也是未出閣的姑娘，這男未婚女未嫁的，傳出去的話也定會名譽受損

蕭沐言見她一直低著頭未曾抬起，也猜想到一些她的小心思

“怎麼？剛才還一副我行我素，戰無不勝的樣子，這會兒反倒猶豫不決了......”

他的語氣無力，更沒有平日裏的那股子強勁，但是卻仍然有多餘的精力去嘲諷取笑她

“你這不是有傷在身嘛，那個女子是何身份都不知道，萬一被人算計了怎麼辦”蘇千瑾回懟道，她小心的替他解開衣衫，又脫掉了外麵的三層上衣，隻留下了最後一件白色內襯，她未曾看他，許是心中打了不該有的心思“言哥......，你我畢竟男女有別，我......就不在此多待了，藥，我就給你放桌上了，你自己塗吧！”

言後，她便轉身欲要離開，心想著，堂堂一七尺男兒，自己上藥包紮應該不是問題

蕭沐言撇了一個眼神給她，沒有說話，隨後便動手將自己的衣服穿上，絲毫沒有要上藥的意思

蘇千瑾停了停，看見他這個動作，心裏這氣就不打一處來，這男人不要命了，這連藥都沒有上，傷都沒有包紮，直接又將剛才的衣服穿上？！

“哎？你幹什麼？”她一把抓住蕭沐言那動作的手，兩人雙目對上，似在對方的眼中看到了一片星海，蘇千瑾感覺靠他太近，急忙回過神，手上也鬆開他“你身上的傷都還沒有包紮，再穿這衣服會被感染，傷口也會惡化的！”

“管那麼多做什麼，你走你的便是，我的傷又不是因你所得，你自是沒有理由留下來”他說話還是這般刻薄，甚至連他自己也不曉得是在鬧哪門子的脾氣，這話說出來，他感覺有些變了意思，怎麼感覺他是希望她留下來似的“我這傷已無礙，今日監寺準你進藏經閣一日，他既答應便不會食言，你也不用在我這裏浪費時間！”

你以為我想理你，要不是藏經閣的書我看不懂的話，才不要主動幫你做這些呢

她心裏雖是這樣說，也隻是求個安慰罷了

可聽蕭沐言說這話，蘇千瑾心頭也是一震，不知怎的，她心裏竟是那樣的不舒服，一路過來，一直都是蕭沐言在保護她，也一直都是他幫她最多，護她性命，替她尋藥，為她破案，到後麵，她還要求他繼續解讀藏經閣的經書，而她卻還在自顧自的在意這些有的沒的，如此一來，她便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蘇千瑾沒有說什麼，隻是又返回來，拿起桌上的藥，將他剛才穿半了半的衣服拉了下來，這會兒，她倒沒有膽子與蕭沐言再來個雙目對視，但動作依舊是那樣小心

蕭沐言盯著她，蘇千瑾愣是一句話不敢說

“這會兒為何不說男女有別了？”蕭沐言

“哥，你給我留點退路吧......”

蕭沐言這懟人的本事一直都讓她哭笑不得，她也實在是說不過他

蘇千瑾手裏拿著軟綿小心的擦拭著他背上的血跡，怕不小心會碰到他的傷口，蘇千瑾忙著手裏，又顧著心裏，她還不是為了他的傷才選擇留下來的，也是念在他蕭沐言曾救她多次

見她認輸，蕭沐言便沒有再繼續追問

“玄空的事情，你可知道監寺是如何處理的？”他問她，過去半日了，不知道這件事的結果如何，既然慕容峰有提到這件事，那玄空也一定和這天令堂有什麼關係，那他也就不得不問上一問

“他在被審問的過程中有說過，確實曾與一名女子暗許，既然認了罪，他就被送去了一個叫......叫戒什麼院的地方去了”

“戒律院！”他答道

“對對，就是這個地方！”蘇千瑾趕忙應稱道，雖然從名字上也能聽出個大概，但還是忍不住問了一句“單聽名字就不好惹，言哥，那是個什麼地方？”

“類似縣衙的地方，專門審訊這些犯了戒的僧人，玄空既是與女子通奸，懲戒怕是也輕不了......”他邊說眼睛也邊注意著她，因她之前曾說過羨慕他們二人的感情，便也早就猜到她心中所想“你莫不是又在心裏為他抱不公？”

“雖然不知道他和他心儀的女子有什麼難言之隱，但是，僅憑他以一人之力為那女子去殺人，就已經是愛她入骨了，但同時又覺得他們遇不逢時，言哥，玄空其實也挺可憐的......”

她囉嗦的說了這麼多，一是同情於玄空，二是也在為自己的另一個他感到迷茫無助，這裏不是她的家，她始終是要回去的，蘇千瑾的內心感到萬分糾結，相處了這幾天的時間，竟讓她不願離開這是非之地......

蕭沐言靜靜地聽她說了這些，覺得她心中有事，但還是未發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