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路上，蘇千瑾跟在蕭沐言身後不停的囉嗦著，也引得了寺裏其他和尚的注意，自跟上他，她這張嘴就沒停過，一直念叨著跟進了某人的房間裏

蕭沐言略微覺得口幹，方才講了那麼多，已經超出他尋常一日的話量了，沒來得及坐下，便拿起茶杯欲要倒水

蘇千瑾見他有此舉便也立刻明白過來，一個敏捷的身手搶在他前麵接過茶壺，她有問題還有讓他幫忙解答，這種活兒自然就得多幹點

“言哥，你說我們費了這麼大的力氣找到凶手，這馬上就要真相大白了，你卻不追下去了，你就真的不好奇玄空為什麼要殺方丈嗎？”蘇千瑾邊說又邊晃動著腦袋，手裏倒水的動作也不曾停下，隻見她頭上依舊頂著幾個大大的問號

他就一點不好奇？破了許久的案子，卻未追查到底，換誰心裏都會有個疙瘩

有時候她也懷疑，蕭沐言到底是不是一個正常人

“為情所困，執迷不悟！”他簡單說了幾個字，隨後便接過蘇千瑾手裏剛倒好的茶水一飲而下

“哎?聽這意思......莫非你知道?快快快，快說說，什麼深仇大恨能讓他選擇以這樣的方式殺死一個人，這毒藥也太厲害了！”

她心裏雖有幾分忌諱，但終歸是好奇，她怎麼說也是一名醫者，對這樣的毒藥還是比較感興趣的，又聽蕭沐言這樣說，便更加引起了她的探索欲了！

蘇千瑾側他身旁坐下，兩手拖著腮幫直勾勾的盯著他，滿心期待的看著麵前這個男人，最終忍不了被看的蕭沐言先出口說道:“今日，你我去他房裏查線索可還記得？”

“記得，當然記得，還差點被他發現呢”蘇千瑾抱怨道：“然後呢？”

“查的時候無意間發現了他床下的暗格，裏麵放了許多女子的首飾及貼身之物，上麵無沾染一丁點灰塵，我猜......他早已背棄了佛門！”蕭沐言低聲道，首飾這般整潔，許是玄空小心嗬護著日日擦拭，單從這一舉動來看，也足以知曉他有多重視這些首飾的主人

蕭沐言接著又端起桌上的酒杯細細品著，喝了還沒幾口，就又引來了蘇千瑾的一番大驚小怪

“啊？你的意思是說，玄空他是為了一個女人才去殺方丈的？！這......愛情的力量有這麼大？”蘇千瑾半信半疑的問道，她雖然沒有談過戀愛，但這古代的愛情想來也和電視裏拍的也差不太多，出自八卦之心，於是又接著問：“言哥，你有喜歡的人麼？”

蕭沐言也不曾想她竟問出這樣一個問題，想了想，也沒擺一個好臉色“你再這樣不正經，就趕緊出去，不要浪費我的時間”

“別別別，我這不是為了活躍一下氣氛嘛，你繼續說，玄空殺方丈真的是因為一個女人?”蘇千瑾

“應該是方丈手裏拿捏了他什麼把柄”

他又知道？

如果不是整日和他在一起查案，她絕對會懷疑蕭沐言就是此案的幕後真凶

蘇千瑾跟著他的思路故作思考，查了這麼多東西，沒想到罪魁禍首竟然是一隻貓?！雖是被人利用，但傳出去也可謂是一個笑話了......

蘇千瑾：“他可是一個和尚！怎會動凡心......還破色戒？”

蕭沐言：“無心向佛的和尚也稱和尚？”

蘇千瑾：“你怎麼了？怎麼突然這麼生氣”

蕭沐言：“沒事，心情不好而已”

她見他與平時有些不一樣，是異常的臭脾氣，隻是今日這又是怎麼了？明明都破了案子，他怎麼還是這樣難堪，蘇千瑾不免有些奇怪

蕭沐言此刻就差將生氣兩個字寫在臉上了，雖然表麵上真相已經水落石出，可他懷疑這背後還有其他人的介入，這件殺人案並不是像他們查的那麼簡單，若插手的人多了，勢必會驚動凜冽

至於為什麼生氣，他也隻是不喜歡這種被人玩弄於掌心的感覺

讓人心裏很不爽

蘇千瑾也坐下來回想著，玄空竟然為了一個女人去殺了方丈，這件事在她心中始終還是難以置信

一個人，真的可以為了另一個人去犯罪麼

真的會為了另一個人去墮落自己麼

“也許他們是真心相愛吧......”

不知為何，蘇千瑾突然冒出這樣一句話

話音吸引了蕭沐言的注意，更猜不透她此刻的心思

“此話何意?”蕭沐言問道，說她年紀小不懂這愛恨情仇，可她似乎又能理解這些事，性格處事有時像個孩子，有時卻又像個曆經風霜的成人

他注意到她的表情，也察覺到，似乎在蘇千瑾心裏，有一道任何人不能觸碰的傷疤

“若非如此，玄空又怎會不惜選擇殺人也要與她廝守！倘若真如你所言，他雖背叛了佛門，但......卻不曾負她......”

蘇千瑾的這一番話，卻顛覆了她在他心裏的印象，這話，也讓他看到了她的內心。

她眼神暗淡無光，頭也微微垂下，她沒有談過戀愛，不知為何卻能體會到他們二人的苦楚，更未懷疑過這是何陰謀......

蕭沐言的眼瞳微微放大，但很快，又恢複原樣，稍稍看了她一眼，便也無話多說，雖未看她，但總是注意著未曾離神

夜晚，寂靜的街城小巷，一閃一閃的萬家燈火像極了天空之上的星星，伴著夏日的蟲鳴聲，夏夜如此寧靜

可寧靜的夜裏卻有一場潛在的殺戮，打亂了這稀有的平靜

蕭陌羽按照計劃也是一身黑色便衣埋伏在天令堂外，一個時辰過去，好不容易等到現在，他要想盡辦法混進去一探究竟，看看他們到底有何陰謀

天令堂外，諸多暗影門衛守護著，一個個黑色的影子徘徊在門前，蕭陌羽一直在此候著，直到後夜，門前的守夜人有個輪班休息，正好趁此機會，他探了許久，最簡單的辦法也就是聲東擊西了

蕭陌羽捏起地下的一顆石子，心中落定了主意，一顆小小的石子在樹林中如影穿梭，他故意打在樹幹上，晃動了整棵樹，同時又驚起林中一片烏鴉飛走，引起了動亂

“什麼人?”一守衛聞聲說道，他小心的向前探去，其他人見了，便一同跟了上去

蕭陌羽計謀得逞，一臉得意“一群蠢貨！”

他倒不是笑他們這麼輕而易舉的被騙離崗位，而是他們想都未想便果斷走開，蕭陌羽的動作顯得那樣的輕盈便捷，似乎是做久了也生了巧罷

來到主客廳，蕭陌羽小心的在屋外潛伏著，隻是隱隱約約聽見屋裏人的說話聲，為了聽清楚些，他的腳步放輕，漸漸靠近......

屋內的聲音越說越大，他想不聽都是困難

“那老東西甚是狡猾，現下好不容易可以利用他女兒套出《陰陽秘籍》，你們竟輕而易舉的讓那蕭沐言查出了玄空的事！”那人疾言厲色的向身後的下屬吼道，他們和各派的目的是一致的，都想讓蘇千瑾的毒盡快發作，好讓蘇遠祥借助秘籍來救她“我讓你想辦法拖延蘇千瑾的進度，你竟指使那和尚毒殺方丈！若是他們一行人順藤摸瓜查到上麵，我們都吃不了兜著走”

“堂主，是屬下失職，那蕭沐言不知從哪冒出來的，此人甚是可怕，具傳來的消息說，他當時將玄空殺人的詳細步驟一五一十的全道了出來，無絲毫差錯”

下麵的人跪拜著說道，頭也被對方嚇得不敢抬起來，隻得老老實實的在那跪著

“查清楚他是何身份了嗎？”主人問道

“派去查的人說......他隻是蘇遠祥的一個朋友，因受其所托，便護送蘇千瑾來此尋找解藥......”

主人問一句，他便答一句

男人陷入了沉默，似在想著什麼

這番回答讓門外的蕭陌羽不禁笑道:“憑你們幾個嘍嘍，還想查出我們的身份，真是可笑！”

他邊說邊想，若不是上次大意，他又怎會讓那李一楚鑽了空子，知曉了他和蕭沐言的真實身份，好在那書生無任何背景，否則他們定不能留活口

他瞧清楚了裏屋之人，坐於正座之位的人，便是天令堂的堂主慕容峰，對方一身大氣的棕紅色長袍襲地，手持一把沉香木所製的折扇，邊說還邊扇動著，坐於高堂之上，也讓人對他增加了幾分恐懼感，知曉此人並非善類

蕭陌羽見此，便想要撤走，玄空的事就是他們天令堂搞得鬼，他們竟也是打了那蘇千瑾的主意，說不準，方丈的死也是他們指使的，那如此看來，玄空背後的操控者便是天令堂了

這一趟總算沒有白跑，他得盡快將這件事告訴蕭沐言

不料，就在此時，突然多了一個人的手從後麵搭在他的肩膀上，蕭陌羽下意識的便對身後之人展開進攻，看也未看便一拳打過去，卻被身後之人一把拿下

“噓，是我！別出聲，小心被人發現！”

聽聞此聲，蕭陌羽伴著屋裏透出的燈光仔細一看，原來是蕭沐言

還好，虛驚一場

“師兄，你怎麼來了？”

“天令堂詭計多端，你自己一個人怕是不能應付”蕭沐言說著眼神也絲毫沒有離開那屋子裏的人，時刻注意著“怎麼樣，發現什麼了？”

“玄空殺人，就是天令堂的人幕後操控，他們也是奔著蘇千瑾去的，若是讓他們得逞，那《陰陽秘籍》勢必會落入他們手中！”

蕭陌羽的嗓音有些偏激動，這是他第一次出來協助蕭沐言完成任務，一定不能搞砸，可正因如此，屋裏的人聽見聲音察覺到了屋外的動靜，便速速出來查看

“什麼人在此？！”屋裏聲音落下，一會兒的功夫，他們已經被人包圍，兩個人更是摸不清楚他們是如何暴露的“把他們給我拿下！”

緊接著又傳來了慕容峰的聲音，許多的暗影護衛將他們團團包圍，蕭沐言見此，知道中了某人的奸計“看來，我們也被人算計了”

“師兄，我們若是想走，還能有人攔住不成？”

蕭陌羽滿臉的自信，也未曾將這些人放在眼裏，許是他傲嬌慣了，未有實力卻有滿口大話的本事，他也不曉得，一向孤傲自信師兄如今怎麼也變得優柔寡斷了？難道天令堂的人很難纏？

蕭沐言見他根本不知天令堂的陰險，便也不想與他多說廢話

“若是天令堂的人光明正大，我也不會讓你在這個時辰來此探查，現下離開這裏才是要緊事”蕭沐言

“好，那我們衝出去！”

蕭陌羽說完，便迅速亮出手上的扳指，一根根無形的銀針就在一瞬間穿過他們的喉嚨，對方甚至都還未看清是被何物所殺便已經斃命，此地滿是刀劍聲，也滿是血跡與死屍，蕭沐言一邊自衛還一邊看著蕭陌羽

他武功不如他，得時刻注意著

“陌羽，我已經安排夏侯姑娘在外麵接應，我們隻需沿小路出去便可！”

“知道了”話音剛落，蕭陌羽還未察覺，便聽見蕭沐言對他一聲提醒

“小心?！”

一支暗藏深處的冷箭，伴隨蕭沐言的一聲提醒同時射了出來，當蕭陌羽反應過來，蕭沐言便已經擋在了他的身後，那支箭無情的擊中他的後背，冷冷的在他背上戳著，很快，血已經冒了出來

“師兄？！”蕭陌羽驚歎道

“快，快走......”

他隱忍著疼痛說道，眼前的緊急情況容不得他們再多說一句話，好在蕭沐言來之前安排好了接應，不然他們真的是難逃這一劫，蕭陌羽架起他，另一隻手還不斷拿劍抵擋著身後

敵人步步緊逼，蕭沐言中箭，體力迅速下降，渾身全靠蕭陌羽支撐著

“給我活捉此二人，切勿讓他們逃脫！”慕容峰對他們直喊道

天令堂外，夏侯素已經備好馬車如約在那僻靜的小路上等待著，聽聞聲音，她猜到事情有些不妙，時刻準備好迎接，不久，她在黑暗中看見兩個人的影子，一傷一扶，她便也看出來他們此番沒有那麼順利

夏侯素即刻幫忙接著蕭沐言，同蕭陌羽一起將他扶上馬車

“他受傷了？”夏侯素邊問已經將他扶進去

現下情況緊急，夏侯素的語氣也與平常不同，沒了平日裏玩笑嬉戲的模樣

若不是他們早就相識，換做誰也不會將這樣一個女子與吟香閣老板娘聯係到一起，她早些年與蕭陌羽相識，一個喜歡待青樓，一個是青樓老板，兩個人關係也就變得不尋常，所以蕭沐言與蕭陌羽的身份背景她自是知曉

馬車裏，蕭沐言背後的鮮血已經透過衣衫流出，一路的跌宕起伏，加重了他的傷口，蕭陌羽要他忍痛幫忙把箭拔出，再看蕭沐言，人已經幾近昏迷

“怎麼回事？師兄？！”蕭陌羽神情緊張，不過是拔了一支箭，怎麼會疼至暈厥

很快，夏侯素觀察到他的臉色不對，唇色變了顏色，她這才意識到

“不好，箭上有毒！”夏侯素顧不上許多，伸手便為他把脈

“你會醫術？”蕭陌羽問道，他們認識這麼長時間，他怎麼不知道夏侯素還會醫術？

夏侯素沒有看他，也未回他，隻是邊說邊專注著把脈

一會兒，她收回手，心中大概有了個譜，這才淡定下來回答蕭陌羽剛才的問題

“你我相見不是在吟香閣，便是客棧，此番若不是蕭沐言找我幫忙，你莫非還不肯來找我？”

聽完夏侯素這句話，蕭陌羽無言，老老實實的扶著蕭沐言，聽她這話，他沒有拉她進這刀槍無眼的陰謀詭計中還是錯的了？！

蕭陌羽：“那個，此毒可有解？”

夏侯素：“這毒好解，給他服了這個，一個時辰過後，便會恢複如初”

蕭陌羽：“那便好那便好，隻是......我這麼多日都不曾去看你，一來便是有事相求，你......可會怪我？”

夏侯素：“怪你？我若是生氣，現在恐怕早就被氣死了，我與你們師兄弟二人相識已久，同你關係要好，自然是本姑娘欣賞你灑脫的性格，哪像你師兄......自認識他以來就未曾見他笑過......”

蕭陌羽：“也未這般誇張了，他與我在一起的時候還是很開心的”

夏侯素：“......”

夏侯素撇了撇半昏迷狀態的蕭沐言，又看了看蕭陌羽，心中自是不相信他所說的

她知道，蕭沐言確實是與常人不同，就單從他的武功和心法來講，做徒弟的都快比上師傅了，這樣才貌兼備的人才也是稀有，隻是如今被蕭陌羽連累，傷成了這副模樣

但很快，夏侯素的眼神又變得無光，蕭陌羽的性格雖是灑脫，說白了，便是沒心沒肺，可也是因為這一點，他總是將她視作兄弟、視作同伴或好友，時間長了，她有時也會從心裏問他“你到底是真不明白，還是將我對你的感情，都視作無物呢......”

感情的事，她勉強不來，而她的性格，更不喜歡勉強得來的東西，因為這是施舍

若要，那便要他的真心，若無意，那她便將這份感情永遠放在心底

就算以兄弟的名義待在他身邊

她也情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