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病入膏肓

入冬以後，汴京城冷得厲害，白茫茫的大雪將整個城池都覆蓋了起來。

遊絲般的寒意往人骨頭裏鑽，天氣冷得徹骨。

我咳了有些時日，胸口每日撕疼得厲害。

前些時日幾處大席，侯府老夫人又是一場盛大的壽宴。

操持完侯府裏裏外外的庶務，我累得病倒在床上躺了好幾日。

實在扛不住了，才讓桑桑去侯府外請了個大夫進來看病。

四周一片闃寂，在那淡淡的煙霧裏，我的思緒不自覺變得有些飄忽。

我的夫君陸慎前年剛襲爵，公公已經去世了，留下個婆婆趙氏和一個任性刁蠻的小姑子，對我一貫挑三揀四，看不順眼。

我嫁進承恩侯府五年，戰戰兢兢伺候著趙氏，如履薄冰的伺候丈夫，至今沒有一子半女，是以公婆不喜，妯娌不睦，就連日夜相對的夫君，對我也十分冷漠。

五年裏，陸慎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外宅度過的，最近兩年與我同床共枕的時日少得可憐。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做得還不夠好，得不到夫君的愛，便越發鞠躬盡瘁，任勞任怨，對上對下，盡心盡力，嘔心瀝血。

可換來的卻是什麼？

隻是一句大夫驚訝的歎息和悲憫，“夫人，您這身子怎麼不早些看大夫？如今已有油盡燈枯之象了啊......”

桑桑一聽，差點兒急哭了。

而我怔了怔，腦子裏一片空白，“大夫，我的病......是怎麼了？”

那大夫唉聲歎氣道，“夫人的脈搏綿軟無力，氣血虧損得厲害，非但如此，夫人、體內還有一種慢性毒藥，如今累積日久，才顯出症狀來......隻可惜這症狀若顯出，便也沒有法子了。”

“有多久了？”

“大約有五年了罷。”

“五年。”

我恍惚的笑了一聲。

記起自己剛嫁進承恩侯府那年，才十五歲，嬌嫩如花的年紀，滿心滿眼裏都是自己即將要嫁的那人。

陸慎少年時驚才絕豔，生得豐神俊朗，是全汴京所有貴女心裏的夢中情人，當然我也不例外。

誰也不知道，我對他的喜歡已經有十年之久，出閣前，我拒絕了所有人的求親，隻想嫁給他。

那時我的父親任吏部尚書，手握大權，知道我喜歡陸慎後，不知用什麼強逼的法子讓他娶了我，娶我之前，少年持劍來府上，將冷劍架在我脖間，問我能不能取消婚約。

我癡迷的望著他清雋的臉龐說，不能，婚約的事已經放出話去了，為了我的名聲為了我那十年的暗戀，這樁婚事無論如何也不能取消。

少年悻悻而去，一個月後，承恩侯府的花轎便將我接進了府裏。

洞房花燭夜，少年紅衣如血，滿臉不悅，陰鷙的眼神死死盯著我，隨後便去了書房歇息。

這場引人注目的大婚，終究成了我的一場空歡喜。

隻可惜那時我還不知，當一個男人恨一個女人時，他不必殺了她，他有無數種法子，讓人的痛苦來得無聲無息。

洞房裏獨守空閨，第二日元帕空白。

我成了承恩侯府裏最大的笑話，甚至於整個汴京的貴女們都知道了我的醜事。

我也是那時才知道，原來他有個喜歡了多年的青梅竹馬名叫趙獻容，是趙氏的親侄女，一直同他住在承恩侯府裏嬌養著，兩人從小一起長大，陸慎對她情根深種，發了誓長大非她不娶，沒想到卻被我捷足先登，那姑娘哭得大病了一場，在我們的新婚第二日夜離開了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