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事

「老公，你什麼時候到家？我想吃城南的那一家爆米花，你回家的時候能幫我帶一份嗎？」

我在下班的路上收到這個電話，那邊的女人聲音嬌俏，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

我開著車載藍牙，一邊看路，一邊回:「好的，老婆是要焦糖味的還是原味的。」

那邊的女人聲音頓時興奮起來：「焦糖的太膩了，我要原味的。寶寶，愛你哦！」

電話那邊傳來響亮的啵一聲。

我頓時心情大好，連踩油門的腳都輕快了許多。

最近忙於工作，忽略了她不少，想著回去一定多多補償她。

結婚五年媽一直催我們要小孩，一年前我們失去一個孩子，周羽還沒從陰影中走出來，於是一直擋著不讓媽在她麵前提。

最近我們聚少離多，別人都說小別勝新婚，也許也該將生孩子這件事提上日程。

想到這，我不由地雀躍起來，熟練地向左拐道。

一輛貨車從對麵的直行道駛過。

我的餘光瞄到左側的紅綠燈，仍舊是紅燈。

對麵的貨車車速未減。

心裏猛然一突，踩了刹車，可已經來不及了。

大貨車撞上車身。

轟一聲巨響。

「你說說你，工作那麼忙也不知道找個代駕啊？」

媽邊用棉簽給我嘴唇上沾水，邊數落我。

手術做了十個小時，雙下肢粉碎性骨折，我從膝蓋下三公分處截肢了。

麻醉過了兩小時，周羽才著急忙慌地趕到。

「老公，你受苦了。」周羽臉上化著全妝，手指輕輕撫過眼角，哭得梨花帶雨的。

我的心一抽一抽地疼，兩人感情一直不錯，此時見到她，心裏的難過一股腦地傾瀉出來。

「羽羽，我腿沒了......」

我再也忍不住，趴在她肩上哭了出來。

雖然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失去雙腿對我來說實在是太大的打擊。

我是學體育的，從小一路大大小小的比賽，好不容易拿到了獎，沒想到會遇上這種意外。

周羽抱著我的頭，一遍又一遍輕撫著我的後背。

「老公，別哭，還有我呢。」

她聲音中帶了絲哽咽。

此時一道尖銳的聲音響起。

「你也是的，怎麼這麼不著家？浩浩手術都做完了，你才趕過來。」

「媽！」

我阻止媽媽繼續說下去，她一直和周羽不對付。

結婚的時候我和周羽約定我的工資用來補貼家用，她的工資留著自己花。媽一直看不慣周羽花錢大手大腳，包包衣服想買就買，一直在挑她的刺。

我不想在這種情況下還得在她們之間和稀泥。

「哎呀，你不讓我說，我也懶得念叨你，手術做完了就自己好好恢複休息。別總想著依靠我們。」

媽不耐煩地說了這一句。

「你弟弟上高三呢，我們也不輕鬆！」

聽到這樣撇清幹係的話，我懷著幾分希冀看向老爸，不指望他能為我分擔醫藥費，哪怕隻是說幾句安慰的話。

隻見木訥的中年人不自然地錯開了眼神。

我的心沉到底。

我情緒一直都很低落，不想吃飯也不想和別人交談。

傷口愈合的很慢，斷口處傳來一陣陣悶痛，我無法直視我的下半身，拒絕接受下半輩子不能行走奔跑甚至起床都要人幫忙的生活。

事事都要求助別人，像寄生的蛆一樣，我無法忍受這樣的自己，甚至產生死亡的念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