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抱住頭,心死如灰地躺在地上。
不能反抗,因為我是紀家保姆的孩子。
——過去的經曆告訴我:反抗,隻會換來她們一次次的變本加厲,紀家沒人偏袒我,我不要連帶著母親也被辭退。
我們家早已欠下了一屁股的外債,紀家給的薪水很可觀。所以即便紀萱再如何蠻橫無理,我也必須要咬著牙堅持下去。
媽媽年紀已經很大了,她很辛苦,我不能連累到她。
紀萱的鞋尖像是密集的雨點,重重地落到我的後背、肚子和大腿上。
好疼,疼得我幾乎都要當場暈過去。
我隻能將自己的身體蜷縮得更緊。直到她們盡興,紀萱這才丟下一套破舊的襯衫。
她將襯衫踩在鞋底,用力磨了磨,將它踢到我的臉上:【把這個換上。】
【待會要是再敢和我哥透露一個字,你就死定了!】
說罷,紀萱蹬著高跟,拉著她的小團體們一起說說笑笑地離開了巷口。
直到她們的聲音完全消失,我這才灰頭土臉地從地上爬了起來,開始收拾狼狽的自己。
從頭到尾,我一滴眼淚也沒有流。
——因為無論自己哭得有多撕心裂肺,都不會有任何一個人站出來幫我。
回神,紀堯仍在質問我,語氣逐漸不耐。
我看著他上下張合的唇,頭一次感受到了抵觸、反胃,和厭惡。
我忍住惡心,小聲開口詢問他:【我可以回去了嗎?】
包間內瞬間噤若寒蟬,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知道他們在驚訝什麼。
因為之前的我,可是耗盡手段,死乞白賴都必須黏在紀堯身旁的。
無論他怎麼吼我、趕我,我都從來不會離開他身邊半步。
我向來將他的話都奉為聖旨。
他朋友調侃我,是不是紀堯要我去死,我也會心甘情願地從樓上跳下去啊。
我當時說什麼來著?
我萬分篤定地信誓旦旦道:如果我跳下去能夠救紀堯的話,我願意。
可是,紀堯隻是恥笑一聲,說他不在乎。
回神,眼前之人難以置信:【你要回去?】
我抬頭看著紀堯,發覺自己早已沒有了當初愛他時的悸動。
隻記得紀萱霸淩我時的無助,和他縱容一切的冷漠。
我垂頭,低低地嗯了一聲。
【好、好!】紀堯氣笑了,【你走。】
可他的語氣,明明是在對我說,你敢走,回去後你就死定了。
可我依舊轉身,毫不猶豫地走出了包間。
我怕自己再同他共處一室下去,我會克製不住地開始嘔吐。
這是我從小到大,第一次違抗紀堯。
有水倏然落到我身上,打濕了我的肩頭。
我抬頭望天,下雨了。
其實,我進過一次監獄,熬了好幾年,如今好不容易才得以刑滿釋放。
出獄後,我投了許多簡曆,但沒有公司願意招聘一個蹲過大牢的人。
直到今天,我才找到了願意接納我的公司。
他們通知我,下午去參加入職麵試。隻要能力足夠,他們可以不在意我曾經的案底。
——明明事情已經都朝著好的方向發展了啊。
可這一切都被紀堯的電話、紀萱的出現給毀了。
我站在雨簾裏,有溫熱的液體不停從我臉上滑落下來。
自己真的,好倒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