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泊晟到底還是把顧呦呦接回了家。
顧呦呦生得極美,一身旗袍勾勒出柔弱無骨的腰身,如瀑青絲半掩住長而媚的眼眸。
她怯生生地躲在梁泊晟身後,含淚望著我:「姐姐,我實在沒地方去了,隻有泊晟哥哥願意好心收留我。」
她啜泣兩聲,柔柔問我:「姐姐沒意見吧?」
我怎麼可能沒意見,她跟梁泊晟青梅竹馬長大。
若不是八年前她父親被抓後她被送到國外避難,恐怕現在她才是梁泊晟的女朋友。
還未等我發表意見,梁泊晟就柔聲安慰她:「別怕,你清棠姐姐沒意見,你先上樓休息吧。」
等她走後我立刻問梁泊晟:「這樣不合適吧?」
「有什麼不合適?」梁泊晟揉揉自己眉間,清雋麵容上有化不開的疲憊:「她一個女孩子在國外孤零零地過了8年,現在好不容易回來,家裏又沒有人能照顧她,隻有我幫她。」
顧呦呦是貪官的女兒,曾經的舊友都疏遠她。
梁泊晟這個竹馬哥哥二話不說將她帶回家照顧。
可我怎麼想都覺得不對勁,正要開口,梁泊晟打斷我的話:「她患上了抑鬱症,身邊必須有人照顧。若不是你妹當年霸淩了她,她怎麼會得抑鬱症?」
他一句話問得我啞口無言。
當年在高中,這件事無聲無息,我一直不知道。
去年才被顧呦呦說出來。
她說我妹杜依依扇過她巴掌,撕過她作業,往她衣服裏灌粉筆灰......給她精神帶上來了很大的壓力。
我回家質問杜依依,結果竟然是真的。
杜依依還振振有詞道:「誰叫顧呦呦是貪官的女兒呢!她家訛了我們平民百姓那麼多錢,我教訓教訓她是應該的!」
可再怎麼樣霸淩都是不對的。
當時我跟杜依依吵了起來,她直接掀翻餐桌在家裏蹦起來大喊。
「都是過去的事了!你憑什麼來教訓我,你又不是我親生姐姐!行!你了不起,你比我成績好!你上了大學我隻能上技校!你現在還傍上梁泊晟那種富家公子,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你樣樣比我強?你奪走了我的所有好運氣!」
我拿杜依依沒轍。
她是我後爸的女兒。
一歲時我親生父親去世,母親帶我改嫁到後爸家,生下了杜依依。
她被父母寵溺過度,性子嬌蠻不講理。
當我對梁泊晟講起這件事時,他那種輕蔑的表情深深刺痛了我的心:「你們家的人真沒教養。」
這樣刺痛我心的時刻越來越多。
就比如現在,當我試圖提出異議時:「我知道顧呦呦很可憐,但是讓她跟我們住在一起對我而言不公平。」
梁泊晟立刻問:「哪裏不公平?你把話說清楚。」
我直接說:「你們青梅竹馬長大,她跟你的感情超越了普通朋友的關係,她跟我們住在一起對我們的關係是威脅。」
忽然撲通一聲巨響。
是顧呦呦從樓梯上滾落。
她摔得渾身青紫,仍抬起頭哭著說:「姐姐,我沒有這麼想,真的沒有,我隻是拿泊晟當哥哥......」
她捶動自己胸口:「我怎麼還沒摔死啊,清棠姐姐這麼討厭我,我該去死。」
梁泊晟立刻衝過去抱起她。
顧呦呦的盈盈淚眼裏全是委屈:「哥哥我好疼,我快要疼死了......」
梁泊晟憐惜地摟緊她,看向我的眼神裏透滿厭惡。
他安慰顧呦呦道:「別怕,就算是讓她走,我也不會讓你走。」
我的心涼透了。
既然梁泊晟已經把話說得這麼絕情,我還有什麼臉留下?
我知道自己現在就應該收拾行李,從他的別墅搬出去。
可我今天恰好有重要的工作——參與古偶劇《當時隻道》的開機儀式。
我必須按時到場,因為我是這部劇的編劇之一。
三年前從大學文學院畢業後,梁泊晟多次提出幫我安排工作。
他家背景深,父親擁有上市公司。
隻要他一句話,就能給我找到清閑有錢體麵的工作,或者找人給我包裝,讓我變成文壇冉冉升起的青年作家。
可我不原意,自尊心讓我覺得不能什麼事都仰仗他。
我必須自己努力發展事業。
可惜事實證明這個世上,僅靠自己能力很難創出一片天。
我寫了幾部獨立作品,投給各大雜誌社,全部毫無回音。
畢業三年我還是不鹹不淡地當著編劇,賺些糊口錢而已。
今天開機儀式,演員進組,大家興奮地描眉畫眼仔細打扮。
我完全沒心情,低頭灰溜溜地刷租房軟件。
突然間人群裏爆發出女孩子們的歡呼聲:「趙欽!趙欽!老公!好帥啊!」
我抬起頭,恰好與眾星捧月走來的那人對視。
他極其俊美,如同上帝雕琢出的最完美的鑽石,閃爍灼人的光芒。
路過我身邊時,他眼神一捺,波光水影般掠過我的臉,引起我心的轟然震顫。
「他是誰?他是誰!」我拽住身旁歡呼雀躍的化妝師問。
化妝師看我的眼神像在看傻子:「他是演《隻道當時》男主的趙欽啊!你傻了?連這都不知道?」
我平時埋頭寫東西,很少關心娛樂圈,最多隻耳熟當紅明星的名字,隻有演員進組後才勉強認出誰是誰。
此刻我迅速掏出手機搜索「趙欽」。
網上鋪天蓋地都是他的新聞,還有他粉絲給他剪輯的視頻,我看著視頻中他的音容笑貌言行舉止,越看越心驚。
這個人,毫無疑問就是我高中時就認識的那個人。
不過那時候,他還不叫趙欽。
他叫趙凜川,曾霸淩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