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賭徒賣女兒

我在某平台上直播開當鋪，買家隻要當掉他自身的一樣七情六欲，就可換得願望完成卡一張。

剛開播，我連線到了一個中年男人，他印堂發黑，我一眼便看出這是個資深賭徒。

“你好這位網友，想當些什麼？”

“換錢，我要好多錢！”他眼裏有些癡狂。

“用什麼換？”

“我女兒的靈魂。”

我是隻狐妖，披著人皮在人間開當鋪，遊曆了三百年。

狐妖需人的七情六欲滋養修為，從前我的祖先們都以妖術魅惑凡人，讓他們獻上精氣為食。後來妖怪管理局嚴格整治，同意我們和凡人締結契約，在自願的情況下幫助他們實現願望，然後各取所需。

“家人們，進來直播間領取好運小福袋啦，胡小仙我特送上1000點好運值，點點關注，領取到的家人當天會有意想不到的好運來臨哦！”

我拿個牌子賣力吆喝著，進來的人還不是很多，於是我把自己的狐狸耳朵從頭發裏現出來，果然進來的人數開始多了起來。

彈幕開始跳動。

【耳朵好可愛啊，一動一動的。】

【大仙，這耳朵怎麼賣啊？】

【你這當鋪當什麼的？】

我笑眯眯道：“不好意思這位寶子，耳朵是長出來的不能賣哦，咱們直播間典當七情六欲，不收錢財珠寶，不收黃白之物，典當回報豐厚，許多願望都可實現。”

【騙人的吧，肯定江湖老神棍。】

【你這耳朵好萌啊賣給我吧。】

【還真別說，昨兒在她這兒領了150個好運值，今天刮彩票中了一千塊！】

【主播小姐姐長得好漂亮，是真狐狸嗎？】

“是的，”我動了動耳朵，“純正的青丘支係狐狸，家人們，咱們胡小仙直播間有許多類別的願望完成卡，財運連連卡，姻緣桃花卡，學業漲分卡，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卡，下單的寶子還可隨機附贈好運值500點哦！”

彈幕正刷著，突然有個連線打了過來，我接上。

“你好這位網友，想當些什麼？”

“換錢！我要好多錢！”

對麵攝像頭打開，是一個消瘦的中年男人，我眯了眯眼，此人印堂發黑，橫眉豎目，一雙眼被財欲所侵蝕，是個資深賭棍。

“好的，您想用什麼換？”

“我女兒的靈魂。”

此言一出，我瞬間沉默了下，七情六欲是人的三魂七魄所生，一般我隻收取其中一些。靈魂交換太過貴重，沒了靈魂的人如同行屍走肉，隻剩呼吸，然而相對應的報酬也會是一筆巨款。

直播間也開始刷屏。

【什麼爹啊？用女兒的靈魂換錢？】

【你要不要吃溜溜梅啊？你女兒的靈魂憑什麼你說了算？】

【大家別急，萬一主播是騙子呢？搞噱頭的神棍多了去了。】

我撚起個笑容：“不好意思這位網友，您女兒是個獨立的個體，她有自己的自由意誌，您對她的靈魂無權進行典當。”

“獨立個體？獨立個屁！”他似乎有點暴躁，臉靠近鏡頭瞪大眼，“她才十歲，個巴掌大點女娃兒還要靠老子吃喝，有什麼資格獨立？天天跟個賠錢貨似的，還不如換點錢。”

“胡大仙直播間請文明用語，否則禁言哦！”我甜甜地一笑，打了個響指，他頓時嘴巴像被縫住了一樣說不出話來，嘴裏不住嗚咽，眼一瞪，臉上的橫肉生了凶氣。

“下單的網友必須用自己本人的所有物，不可用他人代替。”

禁製解除，他似乎有些焦躁，往後喊了一聲“青青”。

一個小女孩兒走了過來，身形消瘦，穿著件不太合身的衣服，頭發也有些枯黃，怯怯地走了過來。

“爸......”她小聲喊了一句。

“青青啊。”他堆起個笑容，雙手捏住了女兒的手臂。

鏡頭畫麵裏，我很清楚地看到她抖了抖，手臂上也有些被打的青紫痕跡。

“最近有幫人來家裏找爸爸要錢，又是砸又是搶的，還差點傷害到媽媽。”

青青點點頭，似乎想起了那些回憶，眉頭緊蹙，浮現著不屬於她這個年齡的沉重鬱悶。

“爸爸現在欠了他們一大筆錢，家裏值錢東西都被搶光了，媽媽還躺在床上，需要錢看病，現在有個賺很多錢的機會，需要你幫忙，你願不願意？”

青青聽到可以賺錢，眼裏一下有了些光亮：“真的嗎？真的可以賺錢給媽媽治病？”

男人見狀眼底有些興奮：“真的，但是需要你拿一些東西來換，也不是什麼重要的東西。”

“是什麼？如果我有的，我一定願意。”

“你的靈魂，用你的靈魂換。”

青青一愣，把頭低下，眼裏浮現出迷茫：“我......可是，可是課本上說過人不能出賣靈魂。”

“什麼不能出賣靈魂？”男人有些惱怒，“那都是騙人的，別聽你老師瞎說！”

此時彈幕不斷刷屏。

【不重要你怎麼不用自己的來換？】

【看不下去了，這什麼爹啊。】

【小女孩快跑，別聽他瞎咧咧。】

青青被他吼了一句，頭埋得更低了一言不發，似乎對眼前人充滿了恐懼。

我插了句嘴：“這位網友，可以讓你女兒正對鏡頭，我看看她的靈魂成色嗎？”

“可以可以，”男人喜笑顏開，“快看看能換多少錢。”

他把青青挪過來正對著畫麵，女孩垂頭，有些無措，我開了幻眼，看到她七情六欲的底色。

明明小小年紀，靈魂底色清澈純淨卻充滿灰敗，一片荒蕪裏隻有一點點可憐的春意，想必是她媽媽留存的一點溫暖。

七情分“喜、怒、哀、樂、愛、惡、欲”，哀和怒在她心裏竟然占了絕大部分，剩下的還有些愛在苦苦掙紮，而喜樂幾乎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