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樣啊大仙?能換多少錢?”男人笑嘻嘻地問,看他女兒的眼神仿佛在打量一件貨物。
我做出待價而沽的樣子皺了皺眉:“不好意思,我還需要再看看。”
青青聽見我的聲音,悄悄抬頭看了鏡頭一眼,正好與我的視線對上。
就在那一瞬間,我以她的視角看到了所有過往畫麵。
咣當一聲,啤酒瓶被摔碎的聲音。
男人暴躁的怒吼傳來:“個沒用的!錢呢?錢拿來!老子今兒又賭輸了,你今天給人搓澡不是拿了工錢嗎?我要拿去賭回本。”
“哪兒有錢......”女人無助地哭泣,忍不住聲音放高了些,“青青還要交學費,已經欠了一學期的校服錢,被你都拿去賭了。”
“TM的,不拿出來是吧?”
一聲清脆的耳光,然後是又踢又踹的悶沉,伴隨著女人的哭嚎,“我”衝了出去,拚命拉著他的胳膊大喊。
“爸爸!不要打媽媽!求求你不要打了!”
男人臉上泛著酒氣帶來的狂躁,轉頭看向了“我”,冷不丁一巴掌甩了過來。
我被這巴掌力氣帶到了地上,臉上火辣辣地疼,嘴角滲出了血跡。
“你幹什麼?!不要打孩子!”
媽媽使勁爬起來護在“我”身上,男人似乎越打越興奮,將腰帶扒拉下來一下下抽在媽媽身上,一下比一下重。
“媽......”“我”聞到了血氣,哭喊著,“爸你別打我們,別打媽媽!你再打我要報警了!”
“報警?小兔崽子造反了是吧要?給你白吃白喝了敢和老子唱反調了?”
他把我拖進了一個小黑屋,門哐地一聲關上。
“餓不死她!不準開門不準送吃的!”
“你到底要幹什麼?那是你親生女兒!!我跟你拚了!”
又是一陣激烈的吵鬧。
畫麵一轉,月光清冷,棉被單薄,“我”縮在媽媽懷裏。
“媽......離婚吧,我求你。”
媽媽眼裏悲傷,盡管臉上被打得青紫,還是安慰著“我”:“青青,你爸年輕時候很好的,還會給我買花,送飯,他是後來......後來才......”
她閉上了眼,淚流下眼角,仿佛在哀歎自己可悲的婚姻。
她沒有離婚,卻病倒了。
一天打幾份工,男人浸泡在賭市,從不負擔家用,長年累月的勞作以及頻繁的家暴,讓她徹底倒在了病床上。
“我”休學了,靠出去撿廢品換點錢維持生計和給媽媽買藥。
男人似乎對賭越發上癮,他有時贏錢了心情會好些,竟然也偶爾給個幾百塊補貼家用。
但後來他陷入了一個困局,剛開始贏些錢嘗到了甜頭,後來就一直輸,輸了就更想贏回本,於是越欠越多,像滾雪球一般直到欠了上百萬的債。
那些人派打手來家裏搶東西,又打又砸,男人被他們按著,菜刀就在旁邊,說還不上錢就要他一隻手。
“等等!我還有個老婆和女兒!她們也可以值點錢!”他著急地大吼。
“我”嚇壞了,躲在廚房,那些人看了看媽媽,嫌棄地說:“一個病秧子,沒啥用,你女兒呢?”
他指向“我”的方向,“我”嚇壞了,躲在廚房瑟瑟發抖。
幸運的是那天剛好碰到因為“我”休學來家訪的老師,她心地善良,明明隻是個剛畢業不久的大學生,卻一把將我護在身後,鼓起勇氣朝那些人怒斥:“禍不及家人,她還是個孩子,你們要是敢動她,我就報警!”
這才讓那些人的目光從“我”身上挪開,他們放下狠話,十天內必須還錢,不然就要他性命。
老師提出要帶“我”走,被“我”拒絕了,因為家裏還有媽媽。
再往前看,吵鬧,暴戾,無助,恐慌,貧窮,充滿了她年幼的生命。
代入他人視角親身經曆如大夢一場,我出了點汗,將幻眼收了回來。
這一切僅過去了一分鐘,我對青青揚起一個溫和的笑:“青青你好,現在開始你就是我直播間的客戶了,我們直播間采用1v1的方式進行典當,麻煩父親出去一下。”
“我怎麼不能在場?”男人很不滿地大聲嚷嚷。
“外人在場會影響交易正常進行,您如果想要她進行典當,就必須按我們直播間的規則來哦!”
男人不滿地嘟囔了幾句,拽了一下青青:“記住沒?換很多錢,起碼弄個幾百萬,不然你媽媽病就治不好!”
說完他出去了。
男人的離開似乎讓青青放鬆了些,那個父親的存在讓她精神一直緊繃著,我盡量放柔語氣:“青青,我們直播間有左下方多種願望完成卡,你可以任意選擇一種你最想要實現的。”
說完,我強調了一句:“價格沒那麼貴,我隻抽取你任意一到兩種情緒,你可以自由選擇,不用在乎別人的意見。”
“真的嗎?這些真能實現嗎?我......我想讓媽媽盡快好起來。”她有些迫切。
“那就選擇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卡哦!此卡雖不能完全治愈各種疑難雜症,但可以恢複生命力至少80%左右。”
“可以,”她眼裏突然迸發了些光亮,又瞬間暗了下去,“可是我怕爸爸會生氣,他說了要換錢,他沒有錢,會做害人的事。”
“青青,”我的聲音似有誘惑力,“想想你的媽媽,遵循你自己的意見。”
她低頭思索著,過了會兒,她似乎鼓足了勇氣:“嗯,我換,不要錢了,我要媽媽健康。”
“我現在要抽取你的哀欲,從今以後發生任何事情,你都體會不到傷心難過,你願意嗎?”
其實我的口味不愛吃哀欲,這種混雜著濃烈苦味的情緒隻有些修魔道的同行喜歡。
但她的命格太苦,我想讓她少些悲傷。
“我願意,要怎麼做?”她問。
“閉上眼,放鬆身心。”
青青閉上了眼,我念了個咒語,將那些充滿了白色的哀欲從她心裏緩緩抽取出來,裝在一個小瓶子裏。
“交易成功,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卡已到貨,把這卡轉贈給你的媽媽,她就能好起來了。”
一張卡轉瞬出現在她手裏,青青高興了起來,而後沉默半晌,說:“你這兒,有沒有那種可以讓人受到懲罰的卡?”
我明白了她的意思,笑道:“沒有,讓他人直接受傷害會讓我們狐妖承受業力。”
她顯然有些失望。
那些付諸在她們母女身上的痛,是她一生無法原諒的恨。
“不過,”我話鋒一轉,“也不是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