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與邵承喻的大婚,是按照太子妃的禮製準備的,皇後說,這才算不怠慢聖女。
宋時微氣地在寢殿中摔碎了許多珍稀花瓶,還將邵承喻平日裏送她的首飾當玩意賞給了婢女。
邵承喻到婚房挑開我的蓋頭時,煥春來敲門。
「太子殿下,太子妃說,今日您若不去陪她,以後就永遠都不要去了。」
邵承喻的臉色很難看,他沒有立即回話,而是思忖了片刻。
他對著門外的煥春說:「母後特地交待了我,不可怠慢桑枝,現在東宮主位不再是她一人了,叫她莫要耍小孩脾氣。」
邵承喻是愛她的,但他身為太子,是以後最有可能登上帝位的人,宋時微叫婢女傳話都這麼趾高氣昂,好像除了她,邵承喻就沒人要了,完全不給他麵子,這叫他臉上如何掛得住。
煥春在門外踱步,邵承喻看我一眼,我表現出滿不在乎的樣子。
「殿下,如果實在不放心太子妃,那這邊,如果皇後問起來,我知道該怎麼回答的。」
他匆匆忙忙跟我喝了交杯酒,便去了宋時微的殿中。
我吐出口中含著的酒,重新拿兩個杯盞,倒滿。
我對著月光,自己喝一杯,另一杯灑在地上。
阿禮,我今日出嫁,這就算,是我們兩個人的交杯酒了。
大婚之後,邵承喻從沒有來過我殿中,他隻是讓人換了宮殿上的牌匾,改名為九禾殿。
天氣正好,我想起我還沒當聖女時,經常與阿禮一起去山上采藥。
他說:「如果你是聖女,我便自己在九禾靠著小醫館度日,如果你不是,那你及笄之後,我就娶你。」
但是,我成了聖女,我再也不能與他一起去山上采藥了。
我去邵承喻的拙政殿找他,我說:「太子殿下,我在皇宮裏待得悶了,想出宮踏春,入宮時,皇上就依著規矩給了我出宮令牌,我需得向你知會一聲。」
他問我:「你一個人去嗎?」
我說帶兩個侍衛就行。
他欲言又止,我看出他的意思。
「聽說太子殿下以前很喜歡去郊外踏春,隻是當了太子之後鮮少出宮,不如今日,隨我一起。皇上那邊,就說是我想要出去的,太子陪我也在情理之中。」
他麵露喜色,隨我一起乘轎出宮。
都城的郊外少有人煙,我呼吸著與皇宮和九禾都不同的空氣,清新怡人。
邵承喻走到懸崖底端邊上,他說這裏竟然有蕨菜。
我走過去,摘了一顆下來。
「這不是蕨菜,這是骨碎補,它們長得很像,但是,骨碎補是草藥,可以治跌打損傷的。」
他疑惑地看我:「我以為聖女都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竟然還分得清蕨菜和草藥。」
我宛然一笑:「我以為太子殿下金尊玉貴的,竟然還認識蕨菜。」
他說他以前喜歡遊山玩水,想要做一輩子閑散王爺,但是卻成了太子。
「我就是在一個像這樣的懸崖底下,被時微所救。」
說罷,我看到不遠處有一個衣著破爛的乞兒躺在懸崖底邊上。
我走過去,叫侍衛將他扶起來,邵承喻攔住了他們。
「這一看就是個乞丐,莫要管他。」
我徑直走過去,將那個乞丐扶起來。
我打量著邵承喻,他問我為什麼這樣細看他。
「難道當初太子妃救您,是因為您的穿著打扮看起來就是世家貴族嗎。
「如果您穿著破爛的衣裳,那太子妃就不管您了嗎。」
他無言以對,招招手讓侍衛將乞丐扶到一旁。
宋時微確實就是因為看他的穿著打扮像世家貴族才救他的。
我聽到過她和煥春的對話,她說:「當初救他的時候隻想著是個侯府公子就好了。
「卻不想是個皇子,當時覺得那更好,但是後來竟成了太子,還以為有機會做皇後,但是現在皇後明裏暗裏就是看不起我是戶部侍郎的女兒,才要了聖女當太子側妃。」
今日,宋時微忙著回家祭奠她祖父,不在東宮,邵承喻才會隨我一起出宮。
雖然我不好直接告訴他,宋時微救他的理由,但正是這種隱隱懷疑又不敢確信,才更加讓人生出隔閡,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