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演奏

宴會上，我演奏一曲，那日夜苦練的鋼琴曲如流水般傾瀉而出，比之大師也能一較。

觥籌交錯，燈光下的麵目叫人清楚地看見，卻又看不清沒有燈光時本身的樣子，人們喜笑顏顏的交談，喝酒。

古環來的公司代表也笑著喝酒，一副沒見過世麵的樣子，好像被這繁華暈了眼。

演奏過後，澹台玄修將我帶走。

他的身邊還坐著一個小姐，一頭大.波浪，眼裏都是諂媚的笑，身姿很是波濤，他摸摸.我的頭，另一隻手摟著小姐的肩。

“澹台少爺你們風市的美女真漂亮。”古環來的公司代表眯著眼指著那個小姐說道，看樣子是喝醉了。

“你們古環更是風水寶地，美女不僅漂亮，還自帶梨花香。”澹台玄修拉起我的手道。

代表樂得合不攏嘴，敬了澹台玄修一杯又一杯。

我隻是坐在他身邊，不言不語。

“澹台少爺倒是長得很像我一位故人，是我們古環公司的年輕一代最有能力的人，可惜他早就去世，連名字的讀音都和您相似呢。”一位代表插嘴道。

澹台玄修將搭在我腿上的手拿開：“故人？叫什麼名字？”

“吳鏇休，以前辦了個科樂公司。”

“哦，我知道他，他是在勘察一個工地的時候塌方被鋼管穿透而死。”澹台玄修搖晃了一下酒杯。

那人驚訝地看著他：“是，澹台少爺認識他？”

澹台玄修推開那個小姐，摟住我的腰，將酒杯遞到我手邊，示意我。

我聽到熟悉的姓名不禁愣神，回過神來壓抑住內心的顫抖，將酒喝下。

他看著我的動作，將周圍幾個古環的代表聚攏。

“那個項目本身就有問題，本來資金鏈是百世提供，但是發現受益不對等而且偷工減料便停止投資，不過真是可惜啊。”

他笑道：“項目負責人非要找我討個說法，我隨口一說讓他繼續，用假項目招商掙錢跑路，看來他背後的公司真的這麼做，還收益不少。”

古環的代表臉色僵硬：“哈哈，澹台少爺真會開玩笑，哪有什麼背後的公司，都是項目負責人自己作孽。”

看樣子快要笑不出來。

澹台玄修冷眼瞧著，嘴角拉起一個弧度：“沒有大公司在背後幫它做賬做樣子，幾個公司互相擔保統一口徑，一個爛項目怎麼可能賣出這麼高的價錢。”

他一一看向古環的幾個公司代表：“古環接下來的這個項目，百世的報價還要少百分之二十。”

“什麼！一下少這麼多，怎麼可能！”幾個代表驚歎。

“你們慢慢考慮，也可以不合作。”澹台玄修淡然說道。

代表們急忙聚在一起小聲探討。

古環來的代表有一位並沒有參與進去，我記得他好像叫袁浩，是鏇休原來公司的職員，他看著我，好似要把我看出一個洞來。

知道古環的人要來，我畫了從來沒畫過的濃妝，撇過頭去，回手摟住澹台玄修。

澹台玄修注意到他，一個眼神打了過去。

袁浩收回目光：“這個女人命真好啊，能跟著澹台少爺。”

“她也就會一點床上功夫，在這上麵她倒是有意思。”澹台玄修撫摸著我的發絲說道。

袁浩不敢應聲回答，便參與進古環公司的談論中。

澹台玄修拉扯著我進入酒店的包房，樓下便是宴會。

他的意思很明白。

他有一股無名火要宣泄。

他看不起我，也看不起來自古環的代表。

我控製自己不去看他的鼻子，將他當做鏇休沉浮，可鏇休從來不會這麼粗暴的將我抵在門上，一門之隔便是來來往往的過客。

這個世界，我獨自一人。

我撫摸上他的臉，火葬場裏，鏇休的最後一麵，他的臉上毫無血色，慘白得如同一張紙。

鋼管從上至下貫穿了他的身體，他筆直地躺著，頭頂有一個大窟窿，化妝師將他痛苦的表情抹平。

我看著他的身體被投進火場裏，化作一盒骨灰埋進地裏。

澹台玄修的隨口一提讓項目負責人貪心大起，百世集團知曉項目不可靠並且工程中偷工減料有極大風險，卻不公告，何嘗不是助紂為虐。

古環三家大公司在利益的驅使下和項目負責人一起狼狽為奸，將一個破爛項目再次打包出售，放出各種消息為項目造勢。

出事過後，隻賠了一部分錢便攜款跑到了國外，一個大項目掏空了科樂公司的所有資金，轉進了古環那三家大公司的口袋，科樂手下其他項目也被瓜分幹淨。

鏇休去世後，他的父母身體本就不好，受到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打擊，又有公司破產後一些人來追債，房子車子全都賣了，身體也承受不住，一年間便相繼離世。

害死鏇休的負責人去往國外，我本來是想通過澹台家將他找出來。

現在看來不僅僅是他，還有那三家大公司，他們聯手吃了鏇休一家的人血饅頭。

可笑，鏇休還曾說過古環的大前輩們很是看好他，為他介紹了許多人脈和項目。

科樂公司破產時，那些人的嘴臉又是多麼的難看，將公司分割，一個人帶走一隻腿，一個人帶走一隻手。

而我也在為鏇休和他父母處理後事中痛哭流涕，在不堪重負的債務中抑鬱寡歡。

我想報仇，可仇人遠走，我隻是一個底層人民。

鏇休的冤魂還在飄蕩。

我看見了套在澹台玄修手指上的鑽戒。

鏇休離世前一晚，將一枚鑽戒掛在我的脖子上。

那一天我本來是要和他一起去的，鏇休說讓我幫忙取公司的文件。

我取到文件，在前往工地的路上，醫院打來電話讓我去醫院簽字。

明明是叫手術簽字，可醫生還是忍不住告訴我，這可能是最後一麵，鏇休一直在叫我的名字。

我馬不停蹄地衝進醫院，還是沒能見到他最後一麵。

他鮮活的模樣隻定格在離開的那一秒，我見到的，是他僵硬地躺在冰冷的停屍房，他看起來很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