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從保溫碗裏倒出來的湯燙的我整張臉針紮了一樣疼。
門口跟著的看熱鬧的小護士倒抽了一口涼氣,湯汁混著我的眼淚一滴一滴地滴在我的手背上。
不是因為被我同科室的這麼多人看了笑話而難堪,隻是因為這碗湯是許澤言潑的。
哪怕是宋初微潑的,我都不會掉一滴眼淚。
我原以為我的眼淚早在這五年裏就已經流幹淨了,原來,人傷心到極致了還是會忍不住流眼淚。。
從前和許澤言提起宋初微曾經霸淩過我的事時,許澤言曾許諾我此生再不會讓我掉一滴眼淚。
我會永遠記得高三的那個盛夏,徐澤言站在巷口的模樣,那是我和他第一次見麵。
隻是屠龍的少年終成惡龍,被困在從前的從始至終隻有我一個人而已。
他說,阮夕顏,你真叫我惡心,想男人想瘋了才把主意打到我身上來。
他說誰會像你一樣不守婦道,成天裏覬覦一個有婦之夫。
他最後說了什麼我已經聽不清了,頭疼得幾乎要爆炸,到最後我再也支撐不住身子倒下了。
“顏顏。”
我看見欣妍撥開人群朝我飛奔過來,真好,就算我現在在這倒下,也會有人奮不顧身地接住我。
因為鬧出了這樣大的亂子,欣妍把我送回了家,昏睡了整整一天,手機裏的消息多的幾乎要把我淹沒。
我隨意翻看了一下,無非是院長委婉的責怪,全科室上上下下的風言風語。
還有......宋初微發來的短信。
“阮初微,被淋頭澆上熱湯的感覺不好受吧?我早說過,許澤言是我的。”
我把她拉進黑名單裏,隻挑著回了欣妍的消息。
臉上好像已經抹了藥,再沒有刺痛感,頭卻疼的厲害,我昏昏沉沉地閉上眼睛卻又被電話鈴聲吵醒。
“顏顏,周謹回來了。”
我一下來了精神,卻因為長時間沒喝水,隻能從嗓子艱難地擠出一句話,“回來了?他現在在哪裏?”
“顏顏,顏顏?你聲音怎麼變成這樣了?你先別急,我現在馬上就接他回來了,你先休息我馬上就回來。”
我掛斷電話,盯著手機裏的那個熟悉的頭像看了好久,才編輯了一條信息發出去。
果然。
紅色的感歎號出現在屏幕上,我閉了閉眼睛。
明明早在意料之中,卻還是不死心非得試試。
當年周謹和許澤言一起出國,到頭來許澤言滿身重傷被送回來,周謹也下落不明。
他看著我,眼底裏全是愧疚,“嫂子,回來的路上妍妍都和我說了,我真不知道言哥是怎麼和宋初微搞到一起去了。”
“五年前我們的確在國外碰上了點麻煩,言哥受了傷,後來我托了人把他先送回來了。”
“五年前我就給你發了短信,當時的機票訂單現在還在我手機裏呢。”
五年前?五年前我根本收到什麼所謂的短信。
這整整五年,所有人都說許澤言已經死了,就連許老爺子都說沒找到許澤言。
難道,所有人都在騙我?
“我爸那個德行你也知道,早些年在國內拋妻棄子,後來在國外發家了,知道自己生不出兒子,就非得把我留在國外做他的繼承人,我費了好大的功夫才說服他這次放我回來,早知道這樣我當時以死相逼也要和言哥一起回來。”
他一頓懊惱後才小心翼翼的問我,“那現在呢,嫂子,現在言哥和你…怎麼樣了?”
我抿緊唇,沉默了好久才開口說道,“厭惡至極。”
“啊?”
我抬眼看他,一字一句地重複了一遍,“他現在對我,厭、惡、至、極。”
“還有,我從來沒有收到你的短信,從來沒有。”
我還記得周瑾那天不可置信的樣子,他扔下一句我一定會想辦法讓言哥記起你的就倉皇地跑了。
瞧瞧,就連一個外人都覺得不可思議。
曾經愛的死去活來的人,短短不過五年就已經形同陌路,任誰來了都會覺得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