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你沒有爸媽

那天，我剛滿六歲，爸爸手裏拿著白花花的票子，笑得合不攏嘴。

原來，爸爸把我給了村裏最壞的二狗子當閨女。

大伯聽到消息後，來到我家，一把抱起我。

「這個閨女我喜歡，正好我家缺閨女，小妹就給我養著。」

我從來沒有名字，隻知道別人都喊我小妹。

從那以後大伯娘天天念叨：

「要不是你大伯，你可能被那個二狗子打死了。」

「我們家對你有恩，你得報恩，特別是你大伯，明白嗎？」

大伯沒有什麼文化，他去找了有文化的人給我取名字。

大伯回來以後，我就有名字了，叫白曉雪。

他希望我做人光明磊落，也長得和雪一樣漂亮動人。

大伯對我挺不錯，可是我一天見不到他幾次。

天色灰灰亮時，他就拉著大黃牛走了，他要去給別人犁地。

他早上起得很早，晚上回來很晚。

大伯娘每天看見我都不高興。

大伯家有兩個兒子。

大哥已經十二歲了，他太大，根本不會和我玩在一起。

二哥八歲，經常和我玩在一起，可他總是欺負我，不是打我，就是踩爛我捏的泥娃娃。

我天天坐在院子裏看著晴空萬裏的天空，我好希望每一天都下大雨，那樣大伯就不能去犁地了。

那樣我就可以看見大伯了。

有大伯在的地方，都是溫暖的。

很快，大伯掙了錢，準備送我去讀幼兒園。

大伯讓我上幼兒園，大伯娘不高興了，黑著一張臉，「女孩子要學什麼文化，反正長大都得嫁出去的，再說家裏本來就沒有多少錢給她浪費。」

大伯笑眯眯說：「現在男女平等，女娃也能學文化，學費我會想辦法。」

大伯牽著我的小手，可我還是聽見大伯娘在家裏念叨著，說我就是賠錢貨，來她家就沒有好事......

我不能反駁，也不敢反駁，我隻能假裝聽不見。

我大伯站在院子裏說了句：「老婆，你可是我心裏的賢妻良母，不能讓別人笑話了去。」

我大伯娘攥緊圍裙，凶巴巴瞪了我一眼後，去幹活了。

我聽見大伯娘在廚房劈柴，裏麵發出來很大的聲音。

大概是大伯娘心裏不滿，劈柴發泄吧。

大伯摸了摸.我的小腦袋，抱起我，「你大伯娘啊！說話有些難聽，不過她心裏也是心疼你的，我不在家的時候，你在她麵前要乖乖聽話。」

我睜著一雙大眼睛，點了點頭。

「大伯娘會喜歡你的，會喜歡的。」

下午放學，二哥在院子裏和他的小夥伴玩，我放下書包，拿著掃帚，把家裏打掃幹淨，又把院子裏打掃幹淨。

看見廚房裏麵的菜沒有洗，我挽起袖子洗白菜。

這樣，大伯娘回家就不用洗了。

隨著，我看見雞鴨餓了，我去院子外麵附近割雞鴨吃的嫩草。

回來把草扔給雞鴨後，我開始燒柴火，我太小還不能做飯，我就熱水，然後把熱水舀在熱水瓶裏，大伯和大伯娘回來就有熱水洗臉洗腳了。

星期天我的活最多，我要給大伯洗衣服。

給大伯洗衣服是我最幸福的一件事。

我還要給大伯娘，大哥和二哥洗。

我經常看見大伯娘縫縫補補，我也想學。

想著有一天，我長大一些，給大伯縫衣服。

星期天，家裏的活做完了，我得去地裏和大伯娘一起做。

大伯幾乎都在外麵，不是給別人犁地掙點錢，就是去給幹別的工作補貼家用。

反正，家裏家外都是大伯娘一個人在做，大伯負責掙錢。

大伯娘從地裏回來，我快速端來一盆洗手水。

可大伯娘還是凶巴巴地瞪了我一眼。

大哥遊手好閑，還說大伯娘炒的菜難吃，氣得大伯娘又暴粗口。

二哥在院子裏玩，調皮搗蛋，時不時還把泥巴扔在大伯娘的湯裏。

想想那時候，大伯娘脾氣不好，也情有可原，畢竟有兩個不省心的兒子。

星期一，我起來就聞到香味。

我翻開枕頭一看，裏麵有五顏六色的頭繩，還有一個大餅子。

這是我大伯經常幹的事情，他最愛在我枕頭下麵放東西了。

我知道，大伯是愛我的，比我親生爸爸還要疼我。

周二早上，大伯娘看見了我頭發上綁著新頭繩，她一把就揪起我的羊角辮。

眼神凶巴巴的，「你是不是在學校偷別人的頭繩了？還是你偷我的錢去買的？」

我的羊角辮被大伯娘揪著，我很痛，可我不哭不鬧，也沒有說話。

我隻睜著一雙大眼睛，眨巴眨巴看著大伯娘。

「不得了了，小小年紀不學好。」

「你沒有爸媽，我今天替你爸媽教訓教訓你。」

大伯娘凶巴巴去找東西，最後在門背後找到一把掃帚。

眼看我大伯娘拿著掃帚就走過來，看樣子真的要打我了，我心裏害怕極了。

這時候，大哥聽見了動靜，拿著一根油條吃著走過來，「白曉雪，我媽問你，你就說啊？非要挨打一頓才高興？你說頭繩是我爸給你的不就行了？」

晚上。

我去上廁所，我隱隱約約聽見女人哭的聲音。

原來是大伯娘和大伯房間裏傳出來的聲音。

「我嫁給你一天累死累活的，也沒有看見你給我買頭繩，我心裏苦啊。」

「我還不如那個白曉雪，我給你生了兩個兒子，她來這裏沒有多久，你就對她這麼好。」

「......」

「好了，老婆，你別哭了，你丟不丟人，和小孩子爭風吃醋。」

「下次我給曉雪買，也給你買，好了好了，別鬧脾氣了，讓人聽見笑掉大牙。」

「......」

我輕輕推開大伯的房間門。

隻看見大伯抱著大伯娘在懷抱裏。

大伯看見我，嚇了一跳，趕緊推開大伯娘。

大伯娘也看見了我，趕緊擦掉眼淚。

我睜著一雙又黑又亮的大眼睛看向大伯，「大伯，我不要頭繩了，也不要大餅子了，那樣大伯娘會傷心難過的，我不要大伯娘傷心難過。」

大伯穿上拖鞋，走過來把我抱起，「小傻蛋，大伯也給大伯娘買，兩個人都買，這樣大伯娘就不會傷心難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