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弟當著全宗門寫了句告白情詩:
‘我愛雲間月,錚影沐溫柔。’
我叫雲錚,師妹沐柔。
所以,師弟,你到底愛誰?
蕭翊為救師妹深 入黑瘴林,用一身傷換美人毫發無損,情詩中的女子被坐實。
我去探望,蕭翊一骨碌從榻上爬起。
他攥著衣袖將一塵不染的桌椅擦了又擦,“師姐請坐!”
他又捧個寶貝罐子,稍後沏來一壺香茶,翠葉舒展,香氣襲人。
“我每日收集晨露,沏茶最好。”
他將香茶捧我眼前,清澈眼眸亮晶晶的。
我摸出一瓶傷藥丟桌上,“想來你也不缺,但我總不能空手。”
“多謝師姐!”他將藥瓶捂在心口,得了寶貝似的歡喜。
我嫌棄的看他蒼白唇色,糟心!
“我在浣劍崖題的詩,請師姐品評。”
還有臉說?
他不好好練劍,在浣劍崖的巨石上題了首告白情詩,引來全宗門弟子圍觀吃瓜,場麵熱炸了!
我蹙眉,對上他熱切眼眸,“聲東擊西,避實就虛。進可攻,退可守,左右逢源,橫豎不要臉。”
他脖子一縮,似犯錯的孩子,囁嚅道:“師姐,你生我氣?自那日後,你就不肯與我說話。”
我一本正經告訴他:“修行聖地,禁止亂塗亂畫。”
他垂著腦袋,好似受了天大委屈。
看他素白裏衣滲出的血痕,我略感歉疚,他受傷,也與我有關。
師妹曾找上我,“不過名字撞了巧,師姐可別自作多情!”她眼含挑釁,“我會讓所有人都知道,那首詩究竟寫給誰!”
她一頭紮進黑瘴林,蕭翊也奮不顧身跟去。
“舍己救人誠然可貴,也不該如此莽撞。”我眉目端肅,“入山門第一日,我便告誡:黑瘴林凶險異常,不可擅入!沐柔於你再重,也該與我們商量。”
“我不是為救沐師妹!”
蕭翊躥進裏屋,捧出一個木盒,小心翼翼打開,盒子裏一顆圓潤果實,香氣撲鼻,晶瑩奪目。
“靈果?”
“林子深處找到的。”他將盒子塞我手裏,“師姐,送你!”
“你闖黑瘴林,是為尋靈果?”
他眸光羞澀,“你不理我,我想讓你高興。我隻在林子邊緣撞見沐師妹,我讓她趕快回去。”
所以,沐柔毫發無傷,而蕭翊卻一身傷。
“雲錚師妹!”
一汪碧水,衣袂飄飄,我那光風霽月的玄澤師兄踏浪而來。
我望著環繞碧水的青磚地,感慨:不愧是掌門,不走尋常路。
玄澤擰幹衣角水漬,嗅嗅鼻子,“好茶!”
“勞煩師弟也給我沏一盞。”他一指我,“跟她一樣。”
“晨露收集不易,掌門見諒。”簡單粗暴。
“昭陽宗幾時養小狗了?”師兄笑眯眯打趣:“護主。”
“山下出事了!”一秒正經。
昭陽宗山下有個居仙鎮,鬧妖,折損幾條人命。
“與魔宗有關?”
師兄高深莫測,“昭陽宗莫名靈氣枯竭,眼下又鬧妖,恐與魔宗脫不了幹係。”
“我即刻下山。” 靈氣乃修仙命門,必須盡快查明。
師兄走後,沉默旁聽的蕭翊倏然開口:“昭陽與魔宗是否水火不容?”
“道不同不相為謀。”
“倘若有一日,我與魔宗扯上幹係,師姐,你會如何?”
“清理門戶!”
我帶幾名弟子下山,蕭翊與沐柔堅持隨行。
抵達居仙鎮,日暮,先於客棧休整。
“蕭師弟定與沐柔師妹組隊。”幾名弟子嘻哈打趣,“我們就跟著雲錚師姐。”
沐柔嬌羞無限,望向蕭翊的眼神含情脈脈,“不知什麼妖,我有點怕,還請蕭師兄多加眷顧。”
蕭翊盯了沐柔半晌,來一句:“我也怕!”
眾弟子:“......”
他攥我衣袖,活似一隻攀著主人的小狗,“我要跟著師姐。師姐去哪,我去哪!”
沐柔臉色五彩紛呈,眾弟子驚掉下巴。
這群倒黴弟子,糟心!
若非掌門師兄定要我帶弟子曆練,斷不會帶這麼一群棒槌!
恰逢十五,圓月當頭,竟隱隱透出血色。
我於房中打坐,耳聽六路,偌大的鎮子好似被一個巨大的黑布袋籠住,寂靜的不太尋常。
倏然,窗外黑影掠過,妖氣!
下一瞬,我已如雲燕破空。
待我追出鎮子,妖蹤全無。
不好!調虎離山!
我立即折返,客棧裏一群弟子哭喪著臉,亂成一鍋粥。
“師姐,師妹被妖怪抓走啦!”
“師姐,師弟也被妖怪抓走啦!”
“師姐,我們以為你也被妖怪抓走啦!”
亂糟糟吵得我頭疼。
幾人七嘴八舌,我終於理出頭緒:沐柔被擒,蕭翊去追,這幾個棒槌連妖物什麼樣都沒看清。
好快的速度,好濃的妖氣!
我思緒飛轉,立即下令:“速回昭陽宗,立即,馬上!”
此次判斷有誤!
已有兩名弟子不知生死,這幾個練劍不勤、吃瓜最行的弟子不能再折損。
將他們打發,我掠上客棧最高處,俯瞰整座鎮子,鎖定東郊密 林。
林深處,藤蔓環繞,圓月支離破碎,月光星星點點灑下,光影詭譎。
地上驟見一灘血!
修行之人對氣血最熟悉,我甚至能感知那血中熱度。
誰的血?蕭翊?沐柔?
“師姐!”
一聲嘶啞呼喚,我才驚覺,前方陰影處吊了個人,雙腳亂踢,正垂死掙紮。
蕭翊?
我大驚分神,腳腕瞬間被纏。
藤蔓如靈蛇纏繞將我困住,再看,蕭翊身形憑空消失。
糟!是幻象!我一時情急,犯下最愚蠢的錯!
被困並非最糟,更要命的是藤蔓上有毒刺,我的腳腕漸漸失去知覺。
“師姐!”
疾奔而來的身影,修長、矯健,朦朧月色映出一張俊美輪廓,這是真的,我確定。
蕭翊拔劍欲斬。
“慢!”
藤條抖動,幻出一道女子身影,“她已中我的毒,天下唯我可解。隻要答應我......”
“廢什麼話!”我拔劍即斬,再贈一道烈焰,送她歸西,結束!
“師姐!”蕭翊大驚,“你的毒隻有她能解!”
“聽她鬼話!”我冷嗤,“你若被她拿捏,接下來一定是自廢修行、斬手斬腳,任君挑選。”
“我不懼!隻要能救師姐,怎樣都行!”
“蠢!”我怎麼教出這麼個白癡,“我中毒,你若廢了,就是買一贈一,咱倆都得折在這,你拿什麼救我?”
“隻有活著,才能翻盤!”我殷殷教誨,“她背後若有高人,自會現身,我等他出招。”
“有個壞消息,要不要聽?”
“什麼?”
“我頭暈。”
毒發,我全身脫骨一般栽倒,被他一把摟住。
眩暈之際,隻聞耳畔一道歎息:“師姐。”